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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函
【#Bersih4】只要人多,只要人够多

和即将成家或已成家的友人闲聊,对于未来,我们都怀着同样的恐惧。

因为不晓得,不清楚,不知道,所以害怕。就如小时候的某个深夜,我想如厕,却要等到客厅厨房厕所的灯都亮起,我才踏在湿漉漉的厕所里小解。

看不清,所以害怕

也或许,是我们已经看清楚了,所以,才恐惧。

我今年三十一,当时大学毕业后就到吉兰丹中学任职老师。那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有天,我经过一便利商店,隔着玻璃门看见一华裔小孩和两巫裔小孩开心地聊了起来。那时印象很深刻,就如我们旅游海报频频展示的:多元种族和谐团结。

那宣传海报里的各族小孩,分别穿上各族的传统服装,并肩站在一起,然后微笑。

我觉得,我们马来西亚应该是这样。真的应该是这样,它没有理由不是这样。而在我捕抓到各族小孩一同欢乐嬉戏的画面,我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心中或温暖或敬意,似乎各族融洽相处,共同打造一个美好的马来西亚就是我们的使命,我们的职责。

之后,我回到我的大学专业,土木工程,直到现在,还是。

踏入社会几年,开始了思辨。或许,当初站在便利商店停留片刻的我,为那几个各族小孩开心嬉戏的画面有感,其实是我对当下政治的失望。陷入无穷无止境的种族冲突种族歧视的失望。而种族冲突的背后,潜藏着宗教,皇权,还有各族之间的猜疑。或许,我们渴望平息,我们渴望和谐,于是就有了各族小孩一起上学的宏愿学校的出现。

但,今天闹事的,散播种族歧视言论的,藐视司法机构的,都是大人。

而我们却希望在不惩罚大人的情况下,以为让小孩就读宏愿学校,国家会更和谐更美好。

如果说,要在大马找出一个相对独裁相对霸道的社会课题,我想,这应该是“政治”课题。一部分教育人士爱以“别把教育政治化”为由,阻挡政治问题讨论。而政治问题所延伸出来的社会问题,教育界就以“爱”“感恩”,甚至是回避为主要的应对方式。

那到底是教育去政治化,还是政治操控了教育主导了教育强奸了教育呢?

身为一个民主国,教育里不谈政治,那小孩长大了怎么投票呢?教育的失败,除了应试教育的功利主义,再来就是爱国,就是爱国阵,反国阵就是反国家的彻底混淆。

不提倡思辨的教育,不能算是教育。但如果今天大人们的世界都不敢对一个拿了26亿还装作若无其事的天才领导人当面提出如疑问,那我们的小孩你觉得老师要怎么教呢?

如果当下回避小孩对拿了26亿捐款的人的疑问,其实我们就在灌输他一件事:只要握有权力,你做什么都没人可以管你。

包括你拿了26亿也可以不交代捐赠者是谁,也可以不向国家缴税。

这不只是一个最好也是最坏的年代,在大马,这还是一个讲太多道德,讲太少规则讲太少法律的年代。我们用爱用善用良知,以为可以解决当下所有的问题。但我们的道德,仅限于别人看着我们的时候,我们会大声高喊道德重要,当无旁人在左右,我们就会随地丢垃圾的伪德。

我们要谈的,要关注的,应该更多的是放在公共体系的完善。讲规则,讲法律,讲制度。

像筹款,如洗肾中心募款。我们今天捐个收入的几巴仙,或许真的不难,但今天洗肾病患越来越多,可能是,我们的生活压力越来越大,我们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所以我们必须勤奋工作,在压力鞭策下,发奋图强。看似勤奋的背后,其实是恐惧。恐惧那月尾要付的车贷房贷卡债等等等。但,为什么房价这么高?为什么国外买汽车更便宜,我们国内买更贵?为什么生活负担这么重?为什么GDP年年保持增长,我的收入还是一样,而日常用品都贵了?

我们教育被政治化的一项最显著证明就是:我们被剥夺了问“为什么”的权力。

从公共监督体系瓦解的角度来看,今天我们生病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卫生检验程序被商业利益绑架,卫生监督机制彻底失效。

在大马,官商已经不是勾结,而是合体。

我爱看电影,每每看到美国人直接饮用自来水,我就觉得很好奇:为什么马来西亚不能?

若我今天是卫生部长,我想让大马人能直接饮用自来水,无需装那么多个过滤器,这么麻烦,请问我可以做到吗?如果你是过滤器生产商,你得知消息后,你会怎么做?你应该会联合所有有关过滤器的行业,主动向我捐款。而如果,我所在的政党里,有位同僚是过滤器的董事之一,那我还能让大马人享有饮用自来水的合理要求吗?

答案是不能,因为权与钱,已经操控我作为部长的可能。那如果今天我发现某某产品的有毒物质超标,而这间公司的董事之一是我的同僚我的朋党,那我能勇敢揭露吗?

我所关注的问题不是有毒物质超标会死多少人。我当下关注的问题是:如果我揭露了,我会遭到怎样的报复呢?我会得到民众的爱戴,但是我很可能就失去做部长的机会,甚至被排挤,甚至被以肛交罪名提控。那些觉得我做得对的民众,他们只是在嘴上讲,他们不会出来为我示威,为我和平集会,他们不会,他们只会在口里传诵我的良好施政,他们或许还会在我打入大牢郁郁而终后,为我立个像,可能还是金色的,但他们绝对不敢张扬,可能他们会把那个雕像弄得不伦不类,即像我又不是我。

那我为什么要勇敢揭露?

因为正义?不要开玩笑了。

今天赵明福冤案,一村子的印裔大马人未上庭就死在扣留所,却未能引起大马民众的广大反响,这就足以证明大马人在政治恐吓下,已经对所有不正义不公平的事件习惯装聋作哑。而且善忘能力还越来越强。

如果……

如果今天大家都逃脱公民监督政府的责任,那为什么部长就不能违背作为一名公职人员所应该遵守的职业道德呢?

如果大家都不愿意监督政府,都想摆脱公民的责任,那 为什么部长就不能违背作为一名公职人员所应遵守的职业道德呢?

我为什么要上街?

因为我不爽。

因为我不想配合拿了26亿的家伙躲在看面子书,然后按like之后转发。

我们这个社会不大可能出现一个正义的家伙领导我们向前进,因为我们自己本身就不会为这样的人做后盾,我们只想贪求别人为我们做很多很多,然后我们自己就呆在家看面子书。

和即将成家或已成家的友人闲聊,对于未来,我们都怀着同样的恐惧。

因为不晓得,不清楚,不知道,所以害怕。

也或许,我们已经看清了,所以,才恐惧。

而我应对恐惧的方式,只有一个:正视它,然后解决它。

一步不行,走两步,两步不行,就多走几步。罗马不是一天完成,贪污腐败也不是巫统下台就能被解决,公民的监督责任,是让我可以献出渺小的力量,去唤醒沉睡的正义和公道。

只要人多,只要人够多。

因为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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