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去的淨选盟5.0（Bersih 5.0）集会是一场论述“怯场”的公民运动。及至目前，大概也没人说得准这应当是一场“街头示威”？抑或是一场“和平集会”？甚至让人沮丧的形容词汇——嘉年华？个人的几点观察，主要集中在以下几点：

首先，淨选盟5.0集会的意义依然集中在选举制度和政治体制的改革。这一主调从1.0集会开始直到4.0为止，已成共识。2015年8月30日的集会中，大家都理解5大诉求。然而5.0的集会还需要再次强调上述讨论吗？

其次，在缺乏明确的目标操作的前提下，我们的舆论领袖一直重複讨论不可能在一次的集会之后终结纳吉的政权。尽管这场集会的直接动因源自美国司法部针对与1MDB相关的贪腐课题而起，然而大部分人都应当理解透过集会施压而让当权者承认错误，并主动下放权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尤其在经历了2013年505选举之后，
民众一般的对于马来西亚的政治改革的期待处于负面的水准。易言之，我们如何期待5.0集会也能给予新的希望呢？

以上两点，仔细思索，便不难发觉这场集会之前并没太多时间酝酿思考，发动者和组织者倾向走入乡镇社区，传递火炬等活动形式，加强群众对净选盟2.0的正面印象。事后在淨选盟主席玛利亚陈在国家安全罪行（特别措施）法令（SOSMA）下被逮捕后，部分群众持续性在穿着黄衣在独立广场聚集，直到玛利亚陈十天后被释
放。媒体与舆论的焦点遂而放在恶法之上。

最为热闹的反而是依靠着网络的方便而兴起的极端右倾的族群本位言论，他们把伊斯兰教视为无可救药的宗教，不屑当下公正党的中间路线和民主行动党的政客计算。他们大力抨击伊斯兰化现象，揶揄淨选盟集会中长期的温和路线。黄进发、苏铭强等站在另一端，大力反击和回应上述极为种族主义本位的言论。尤其在玛利亚陈被“牺牲”被逮捕，遭受等同恐怖分子的罪名后，Bersih的温和路线更被视为当下一股“政治正确”的思潮和观念。

当然，我并不以为淨选盟和平集会缺乏正当性与合理性。事实上，从第一任主席安美嘉开始，整体公民运动的导向即集中在宪制的建设。在宪法体系中，寻求国家变革与前进的可能。2013年505选举所发动的各项监察行动，以及事后启动的人民法庭（如果读者尚有印象）无不朝向宪制建设的方向。仅就这一点，淨选盟所建构的论述背后隐藏精英阶层的理性思考。

淨选盟4.0集会中所提炼出来的五项诉求中前面四项皆与宪制有关，最后一项才是对应当下所可能爆发的经济危机。进一步深入论述，许多只有相关法律专业知识的才能进行对话或介入。易言之，一般群众很难或在话语的操作中，只能选择依从或沉默聆听。久而久之，淨选盟运动未来会倾向于精英化吗？这是我个人疑虑之处。

诚然，我上述的质疑是基于一份期待。一场又一场的淨选盟和平集会是否能够容纳更多有关人权与社会正义的相关课题，譬如同性平权的课题、譬如原住民课题。2015年淨选盟4.0和平集会已经说明了既然无法激进，何妨创设平台容纳更多的议题进入集会的场域；既然淨选盟和平集会被认定了是一场嘉年华，又何妨每年（或每两年）固定办一场民主与人权的嘉年华，索性让独立广场的周遭街头变成人民广场。

为何不让运动更富于想象力和多元化，而不拘泥于勇武派与和平派的标签分野呢？这么一种思路是否有助于让我们重新思考淨选盟集会的未来走向，而不仅仅只是依赖红衫嘉玛的反面意义或玛利亚陈被捕后的同情感召呢？

曾维龙，隆雪华堂青年团理事，拉曼大学中华研究院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