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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捕手记

2008年1月26日下午3时55分,我在停在双峰塔对面的深蓝色警车内,隔著一层篮色铁网,看著上个月在国会外被逮捕的黄进发,手握录相机向我走来。他问我为何被逮捕,我说警方没解释,或许是因为身上那件黄色的衬衫过于“干净”(Bersih,左图)吧。当时我想,如果穿那件“干净”衬衫的换著是黄进发(刚好当天他没穿),而自己乖乖作回本位(不穿黄衫的记者),坐在警车内的人就不是我了。

事后的报导说明:“警方今日以先发制人的强硬手段,率先逮捕约60名反对通货膨胀联盟(Protes)领袖及支持者,致使原本预定在吉隆坡国油双塔楼前举行的抗议百物涨价集会流产。”

被逮捕时身边并没“共谋”

我清楚记得,当我被一名陈姓警官“请”到警车内等候问话时,身边没有同行人或“共谋”,因此没有集会的嫌疑,更无法构成“非法集会”的罪名。况且,反对通货膨胀联盟的集会还未办成就流产,又何来“非法集会”?因此,这场近年来规模最大的逮捕显然是警方和国家机器“闻集会色变”,不惜滥用权力胡乱逮捕异议人士和可疑分子的狗急跳墙措举。

这次的滥捕行动不仅违反宪赋集会权利,也因在毫无证据下胡乱将未涉及参与集会者一并逮捕,而侵犯了人身自由。所以,我在警察报告和投诉信上声明:“我对警方在毫无解释的情况下逮捕我而深感遗憾。这举动剥夺了我在公共场合消费和自由活动的权利。而且截至现在(晚上8时)还将我扣留在警察总部,却不曾给予逮捕的理由,导致我无法完成原订于今晚7时要完成的工作,造成经济上的损失。”

我有穿“干净”衬衫的权利

重点显然不是我到国油双塔楼的企图。我有参加集会的权利、有消费的权利、有纯粹看热闹的权利、也有穿“干净”衬衫的权利。警方可以基于任何其不告诉受逮捕者的理由,而将公众逮捕,那才是对身为个人之自由和权利的严重打击和剥夺。

当警车限制著你的行动时,思想反而可以自由起来。所以我开始想像,如果被逮捕者下一个小时要去搭飞机、或者有重要的约会、或者赶去医院看快要临盆的妻子,或者像某些政要那样要去进行心脏绕道手术,因警方的滥捕而造成的损失究竟要由谁负责?执政者或许不曾坐在警车内,所以他们的脑袋不会顾及种种可能性,不曾为有血有肉有需要的人民著想。所以他们可以行“有杀错,冇放过”的暴政和恶法。

4时15分,当我和另外5名被逮捕者被载送到警察总部的临时扣留处时,见到《当今大马》记者赛嘉玛查希(Syed Jaymal Zahiid),“欣慰”的获知被警方逮捕的媒体工作者还不只我一人。连同被扣留在同一场地的人士共58名,我们从下午4时至深夜,只是无聊的看著警察和政治部人员在处理纸张作业。

在扣留所内举行嘉年华大会

58名被扣留者挤满了警察总部大厅,由被扣者家属朋友和热心人士报效的印度煎饼、炒饭和奶茶陆续抵达,临时扣留所热闹得像嘉年华。虽然扣留所不是牢房,个人的行动自由还是受限,因此我的思绪再次飘扬,至11年前发生在东马沙拉越Marudi的一次逮捕和警察暴力行为。

1997年3月13日,75名Marudi上游的比南人(Penan)从村庄徒步至伐木公司,要求会见经理进行谈判,结果经理没出现,反而来了一批荷枪实弹的野战部队军警(Police Field Force)。军警首领朝天开枪示意比南人解散,后者拒绝听从,军警一言不发既动手打人和逮捕。还动用了军刀和摧泪弹,老少妇儒被逼跳下深涯逃生,4名被击倒在地的男子在非法集会的罪名下被扣10天,受尽各种言语侮辱和暴力对待。

没有一家报章刊比南人惨剧

3月20日,我前往该处访问被扣留者和比南人的屋长和村民,将报告寄给所有媒体和政党,没有一家报章刊登。4年过后,才刊登在2001年9月的《备忘志》哲学人文季刊(已停刊)。读者只要看看受访者的一句话,就能理解在东马森林深处,那叫天天不应,传媒彻底缺席的情况下,人权如何被贱踏的惨况:

受访者 来自 证言

Ijack Lagoi Long Spigen 一名军警挥刀砍向我,另一个用M16枪柄挥向我头部

Jau Lirong Long Kerong 军警用枪柄击中我背部,后面的军警喊:“再跑我就射死你”

Saund Bujang Long Benali 我在逃时,Jangin Jalong已被两个军警按在地上,嘴和鼻子流著血

Bilong Oyoi Long Sait 我们几乎会见过所有有关部门,可是警察几乎每次都对我们用暴力

Kasing Nyaring Long Spigen 伐木工人将我父亲、孩子、姊姊的坟墓推掉

当我回过神来,已是被告知可以离开的时候了。到目前为止,警方不曾向我解释被逮捕的理由,也没向我说明究竟是“无罪释放”、“因误会逮捕”、还是因“不够份量”,不足以威胁国家安全而“恩准”我离开?

虽然个人的遭遇远远比沙拉越的原住民“幸运”,可是我无法对被无理扣留6小时的事件感到庆幸或释怀。司法不公、选举不正、新闻封锁、言论不彰、再加上警察滥权和暴力,这个政权已彻底丧失了它的合法性,造成“国将不国”的危机。毕竟,一旦维持次序已变质为违法滥捕,行使该权力者的合法性早已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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