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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现场(25)

先是全国总警长依斯迈挣大眼睛说谎,否认警方曾在709净选盟集会中向同善医院发射催泪弹;再有卫生部长廖中莱企图转移视线,谴责集会群众“冲进同善医院”。要我们的政府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所犯下的过错,显然比冲破水炮车的围剿还要难上百倍。

然而,不论依斯迈和廖中莱说得多么脸不红心不跳,他俩当时不在现场,却是事实;而由身在现场的民众所公布的录像及照片清楚显示催泪弹被射入同善医院范围,也是事实。

两个事实相加,可以得出两个推测:一是有人企图误导两位大人,一是这两位大人打算误导人民。

我当时倒是恰好身处同善医院,这篇记录,或许可以用以检验两位大人的言论。

下午大越2时40分,下着雨,我和太太身处富都路的人群中。水炮车从马来亚银行总部(Menara Maybank)的方向驶来,听说另一方向的路口也被封堵,我们陷入被人瓮中捉鳖的局面。

这时候,镇暴队朝人群中发射了数枚催泪弹,数目不详。我在事后听说一部分的群众逃入富都车站,当时我和太太处于富都车站对面的马路,来不及进入车站,前无去路,后有催泪弹,唯有往最靠近的一个梯阶奔去。

由于人群众多,我们无法第一时间爬上梯阶。催泪弹的呛辣让我们呼吸困难、双眼刺痛,仿佛每吸进一口空气就在喉咙中点一把火,每挣开一次眼睛就被人在眼珠上刺一支针。这时候,耳边还不断穿来一把镇定的声音,以国语劝导大家不要推挤。

好不容易才轮到我们跑上了梯阶,奔上了后巷。站在其中一间店铺后门骑楼避雨的一位马来同胞向我们招手,并教我们站在屋檐下用流下的雨水洗脸,另一位印度同胞则把手中的一包盐递给我们。

不适感稍微减轻后,数十人从我们刚逃上来的方向狂奔而过,并高喊:“警察追上来了!”我拉着太太的手跟着人群逃跑。前面是一个小斜坡,上面有不少友族同胞在伸手拉着斜坡下面的人往上爬。我们爬上了斜坡才发现,眼前的原来就是“同善医院”。

同善医院范围内聚集了大约7、8百人,可是绝大多数民众都没有进入医院建筑内,只是后无退路,只能站在外面等候警察散去。

正当我们以为镇暴队不会对医院进行强攻时,一枚催泪弹突然从天而降,掉在医院范围内。领教过它的呛辣的部分人群马上躲进医院里。大部分人都是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警方竟然朝医院发射催泪弹?”在场的至少7、8百名集会群众,还有医院职员都可以证明总警长“没有朝医院发射催泪弹”是一则谎言。

不是我们要“冲进同善医院”,而是镇暴队以催泪弹和水炮把我们逼进了同善医院。

进入医院后,看到大约十多位全身湿透的回教徒同胞跪在靠近厕所的一个角落进行祈祷仪式。大家依旧保持克制,遵守秩序,不影响医院的运作。这一点,同善医院行政主任黄丰可以作证。黄氏透过媒体指出:“院方非常感谢集会者顾及医院病患及员工,以和平方式在医院范围内进行集会。”

在医院内停留大约15分钟后,我们决定再次走出富都路去了解状况。我们看到有人代表集会群众向镇暴队谈判。从身旁的媒体朋友口中得知,谈判者要求警方开路让集会者和平完成游行请愿。

正当大家以为警方愿意化解僵局的当儿,镇暴队再次出奇不意地朝和平聚集的人群发射数枚催泪弹。于是大家再度被逼逃入同善医院躲避。

警方这次也跟着冲进同善医院以及隔壁的华人接生院捉人。无路可逃的我们随着人群慌张地逃进楼梯间往上层跑。楼梯间聚集了至少上百人。我和太太及数名友人停留在第5楼。从窗口往外望,看见警方的直升机在医院上访盘旋,楼下有多名警员冲进医院建筑内。

数分钟后,楼上(不清楚第几层)突然传来一阵女生凄厉的叫喊声,接着是长达好几分钟的挣扎打闹声。在我们这一层的十多个人除了互相对望,没有人晓得该如何应对。

楼上每传来的一阵叫喊声,在那封闭的空间,听起来格外叫人紧张。同行的友人与被困在隔壁华人接生所的朋友通电话商讨对策,结论是:大家作好准备被捕,不要以暴力反抗!

那种无路可逃、等待着人家前来逮捕的感受,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可是就如我身旁的一位好友所说的“所谓勇敢,不是不害怕。而是虽然害怕,依然坚持做正确的事”。

站在原处等了将近10分钟,警察并没有逐层搜查。我们决定下回去医院地层大堂。一步出楼梯间,就看到医院保安人员向我们示意:“没事了,可以出来了。”

我们没有被捕。可是当时听说被捕人数已经突破一千人。可是我们可以抬头挺胸地说,我们由始至终都是和平集会,主流媒体所谓的“骚乱”,都是由警方的暴力镇压所引起的逃跑躲避场面。

催泪弹可以让我们掉泪、水炮车可以逼我们逃跑,可是警方越是不可理喻的暴力对待,则越暴露出当权者的心虚。当权者越是尝试掩盖事实,我们就越要揭穿他们脆弱的谎言。

离开同善医院后,太太和我相对望时,我们心里都想着同样一个念头:下次的集会,我们还会再来。

注:作者部落格http://lengkekmun.blogspo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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