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教员，我用力所能及的方式守护苏丹街，带着学生走在苏丹街上，讲述这城市这老街这一景这一屋的历史，苏丹街的珍贵不是地皮，而是其馆藏不了的记忆。

梁思成曾在1957年写了篇文章“拆了北京的城墙，拆了北京的城楼，就像挖我的肉，削我的皮”，那么拆了苏丹街老店亦是挖了吉隆坡人的肉、削了吉隆坡人的皮。

为了传承的问题，为了捍卫我们的历史身份，所以年四十的时候我们站了出来，以脚和灯祈祷苏丹街能有下一个百年，甚至告别以往运动的模式，以文化活动集结大家的士气向政府呛声，我们要一个完整的苏丹街。

带学生导览苏丹街

我和前同事巧遇《灯佑》，言谈间毅然决定隔日假期带学生导览苏丹街，以我们教员的方式将苏丹街传承下去。我们要让学生看见捷运来到前，只要稍稍踮一踮脚，就可以看见远处的皇家山（精武山），而不是突兀的百层大厦；只要拐个弯，就可以看见那间度身而衣的百年邝洋服店，而不是工厂量制的服饰店；只要随处一望，就可看见我们祖先南来时候的痕迹，而不是没有记忆的商业区；只要走段路，就可以在乐安看见过往的老吉隆坡，而不是摩登的咖啡座。

毕竟临时起意，联络时间仓促，所以我们抱着“一个人出席亦导览”在星期一早上的单轨站等着学生来。庆幸教书时候累计的“学生缘”还是不错的，有5位学生一起来?。

政府剥夺人民记忆

我们一路讲着苏丹街老街的故事，但曾经的天际轮廓线早已被人造水泥建筑所取代，吉隆坡除了高楼还是高楼，而我们之前却是冷漠以对政商的“暴行”。已故蔡居木引以为豪的“BCB”标志，随着遗迹大厦拆毁还有谁记得这位我国最早的“汽车大亨”？谁还记得曾经巴生河的河道是经过隆雪华堂和苏丹街的？ 惟至少还有我的5位学生记得谁是蔡居木，巴生河曾经是可以行船的。

曾经充满了各族风味、标榜着著亚洲多元文化、昭示着殖民风格建筑的吉隆坡，如今已然近乎消失。苏丹街的新建筑计划整体印象是毫无个性、特色和美感，把百年都城的古味、传统的氛围破坏了，使吉隆坡荡然无存。这些古迹属于马来西亚人的，也属于我和学生的。看着Bok House遭拆、富都监狱成了废墟、茨场街成了移工街，我有一种被剥夺的感觉。好像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有人把它毁掉了，而毁掉这一切的正是对历史有敌意的政府。

失落总闷郁在心里

学生在写满过客留下笔迹的横幅前拍照留念，路过游客、当地居民句句要求捷运公司改道。捷运公司挂着的这个横幅，用意集思广益，而如今没有一句留言是支持捷运穿苏丹街而过的，捷运公司还请俯顺民意，改道保古迹。

我们行走至积善堂遗址，我说当年上吉隆坡念书，亲眼目睹积善堂“墙”的巍峨，但是久居郊外，穷学生那时也很少出外玩，也并不十分关心。若干年后“墙”不见了，我只觉遗憾。而这些年以后看着听着好到老店、老街“被消失”一股失落总是闷郁在心里。我们的冷漠个中奥妙心知肚明，即便愚钝如我的局外人，多少也耳闻吉隆坡老街老店的存废，以及市中心改造的决策均来自高层，于是也不得不违心地说几句空话，或者干脆绕开这类敏感的话题。

苏丹街变露天讲堂

我回答学生对《年十四灯佑苏丹街》的询问，叙述当时的盛况，“满街都挤满了男男女女，躺着灯笼的、听着歌唱的、陪着一起唱的、看着话剧的，妨如元宵时的庙会。”。我们有多少年不曾参加过庙会了，与其批判庙会活动落伍迷信，不如尝试让其“转型”，让我们重拾当年参加庙会了期待和热情。《灯佑》是新式庙会的最好范本，让艺术爱好者能有表演平台，动员社区参与节目，活化我们日渐沉闷的节日活动。

已成了停车场的积善堂遗址，彩绘了许多的壁画，题材林林总总，学生对此犹为深刻。其实苏丹街是个露天的讲堂，学生在此了解了吉隆坡开埠百年的血泪，殖民地时期至今，建筑风格的变化等。而当我们以为这一切就是那么自然时，怎么“以民为先”的政府却不是和我们在一起的？

教育后代留住老街

以往带学生户外考察时，我总会安排当地居民解说社区历史还有生活，这一次过于仓促漏了这一环，还好福音堂的姐妹为我分担，临时充当讲解员。她谈着苏丹街的历史，已故苏丹探访过这里还激动说要在这里盖宫殿，所以此地改叫苏丹街、此山亦唤作皇家山。这位姐妹还详述这些年月日保卫苏丹街的“攻防战”，第一手的资料永远胜过转手讯息，更何况我们的主流媒体早将公信力“援交”出去了。

导览仅是2小时，但是我以这样的方式努里保卫苏丹街，毕竟如果后生不了解苏丹街的珍贵、我们捍卫的理由，谁又会守护苏丹街的下一个百年？ 而我们若继续冷漠让苏丹街消失，陈氏书院、飞机场路义山、隆雪华堂消失之日亦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