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文】茉莉话影
《醉·生梦死》是一部奇葩片,在柏林影展四百多部电影之中获得了胜利柱大奖。
电影表面上是讲述男男的情欲感情戏,但其实比这更复杂很多。但这复杂不意味着故事难懂,而是导演的隐晦和意象手法用得非常之精彩。虽然是写实片,但对整体的气氛掌控得精准细致,影片充满着颓废、漂泊、残酷、诗意、奇幻感觉,且在绝望之中穿透一丝丝曙光的希望。
导演张作骥对艺术指导方面向来擅长,他确实能在一部电影里将观众玩弄于不同空间里的氛围,让人一气呵成的看完,“娱乐”程度甚至远超商业科幻片。
电影里有四位主要的角色分别饰演着醉生梦死的单字,比如吕雪凤饰演的母亲是“醉”的代表,郑人硕饰演牛郎的角色代表着“生”,黄尚禾饰演的哥哥则是“梦”,饰演弟弟的李鸿其是“死”的暗喻。
醉:母爱与家的瓦解
母亲因丈夫在外已有别的家庭而必须一人带大两个孩子,当上了妈妈桑和终日酗酒,不停以碎碎念来传达她对两子的疼爱,却也因此让孩子对她更加疏离。“家”正在瓦解中,最后她也因为醉醺而意外死亡。吕雪凤饰演的是典型的保守派华人妈妈,其长子品学兼优修读名校,所以也特别受到母亲的重视,但他的性向问题却成了家里的导火线。
而母亲对长子寄予强烈厚望,其偏爱的教育方法最后却成了压迫。当爱变成累赘,情绪无处宣泄,母亲选择以“醉”来麻痹一切。吕雪凤虽然只有几场戏的时间,而且多半的时候都是坐着演戏的,镜头也只拍摄她上半身,但她的气场却非常强。
动作和表情虽不多,但她单是坐着,整个角色的灵魂就出来了。似乎,她已经不是在演戏,而是变成了这个角色。
生与梦:生存与虚幻
硕哥是位牛郎,为了“生”存可以抛弃一切和尊严,甚至可以为了爱人捐肾。他利用谎言及虚伪,让自己和所爱的人得以继续生存。郑人硕这位演员非常有魅力,他散发的气质有如他的角色能让男女皆爱,健壮的体魄和豪迈的声线充满阳气,但眼神异常的温柔。这角色的性格和处境其实也是当今不少社会人士的局面缩影。
哥哥上禾因是同性恋关系而不受母亲支持,忍受不了唠叨而逃离台湾远赴美国深造,直至与伴侣分手自杀不成才回来台湾。他背负着母亲对他的“梦”想,但内心却是渴望能跳出母亲给予他的独栽式的生活选择。
他白天在电影公司上班,晚上在酒吧做舞男,电影象征如梦境般的虚幻,酒吧也同样充斥着虚无,这也是这角色内心空虚及渴望被爱、甚至对爱幻想的投射。
死:对父亲的渴望
弟弟老鼠是四位角色里最重要的一位,他象征着“死”。因为他目睹身边的人都一一死去,除了是生命结束的死亡外,也是感情和灵魂的死亡。而他的内心也是最复杂的一位,因母亲特别关爱哥哥,自小又没父亲,所以这也让他对硕哥有种敬仰的态度,因为在硕哥身上散发出为求生存和为爱人不惜一切的担当气质,这是对父亲的最基本的幻想及投射。
张作骥用了很多意象手法处理这角色——濒临死亡的老鼠、适应能力极强的吴郭鱼、蚂蚁和蛆。其中蛆的出场设计是神来之笔,它来自母亲的尸体;而蚂蚁是“老鼠”饲养的动物。
有一场戏是蚂蚁正和蛆纠缠着,这纠缠像是慢舞,这和影片一开场“老鼠”和母亲跳舞是呼应的,只是导演用了动物来处理这段揪心浪漫的舞蹈,这设计也有着轮回的想象空间。人虽已离去,但爱依存在世,影响着周围的人。
令人窒息的“爱”
这电影探讨沉重的“爱”,爱是矛盾的,让人茁壮却也让人受伤。张作骥曾表示想藉由电影来帮助弱势族群发声,而这部电话清楚讲述同性恋者在东方传统教育和保守环境下的处境。他们该何去何从?影片中尚禾向母亲坦诚自己的性向选择,表示性向并不是件羞耻的事,这只是一种选择。
在东方家庭中,当家人知道孩子的“不同”性向时难免会过度担心,害怕他们在外被歧视、被欺负,但讽刺的是家人的过度担心才是对儿子的最大伤害。
然而,电影的死亡气息虽沉重压抑,但最后却又让人感受到爱投射出来的一丝丝生机。
郭振权,电影爱好者,好电影为世界留下了影,而我渴望为电影留下文,哪怕是见笑大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