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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星期,马大举行一马公司课题座谈会,直接颠覆了我们对一般大学讲座的所有想象。

学生会沦被动不对等

没有学术人员及学生充分的讨论与策划,而是由刚上任不久、隶属亲校方阵线(校阵)的学生会主席突然宣布消息,不仅没咨询其他票选学生会成员,还直接指示其他学生会成员出席。没有不同阵营的讲者,以便对辩让听众拼凑事情全貌,而仅有的主讲者偏偏就是一马公司的总裁阿鲁甘达以及代表政府特别事务局(JASA)的费沙(Tun Faisal Ismail Aziz)。特别事务局曾出版小册子,负责漂白一马公司的形象工程,在一马风暴里亦是争议角色。同时,特别事务局亦名列座谈会的主办单位之一。反对派学生代表曾建议邀请在野党代表,让不同观点并陈,但遭学生会主席一口回绝。

座谈会的“宣传方式”更是简单粗暴。活动前,校方突然强令停止所有宿舍的学生活动,强制住宿生出席座谈会。虽然谈的是公共议题,可是座谈会的封闭和神秘举措更让人匪夷所思,不仅亚洲最佳辩手赛沙迪(Syed Saddiq)等非马大生遭禁止入内,主办方更禁止马大生录音、录影。更启人疑窦的是,同样隶属校阵的学生会媒体部副部长透露,他们直播座谈会的计划也遭主办方阻止。

虽然学生会与马大学生事务处、政府特别事务局同列联合主办单位,但媒体部副部长表示学生会只负责宣传工作,与宣称把阿鲁甘达带进马大的学生会主席说法不一。这不免让人怀疑学生会与其他两造关系里的被动与不对等,甘愿成为官员驾驭的工具。

赴多所大学巡回开讲

正当我担忧马大这一座谈会会否成为漂白工程的起点,却惊觉一马公司早已巡回多所大专。马大只不过是其中一站,庆幸有学运组织的大力反对,才让这滥用大学资源的活动终于浮上台面。

大学成为执政党的宣传工具,并非头一遭。今年年初,马大学生事务处曾指示各宿舍派发由特别事务局印刷,为一马公司背书的小册子《一马公司:谁说我们没有回答》(1MDB: Siapa Kata Tidak Dijawab)。多年前,我也在马大领过纳吉的宣传漫画书,书中的纳吉堪称一代名相。多年来,巫统领袖入校演说轻易得好似在逛自家后花园;而我担任学生会署理主席时,曾要求我们需适时邀请在野党领袖以让校园内出现多元的声音,校方官员直言政府的大学内不可能让在野党领袖出现。

同时,我们也不可小觑这一马公司座谈会的威力。我曾亲见不少官僚,虽然未必拥有合格的行政能力,但洗脑的话术堪称一绝。例如阿鲁甘达,凭着操弄事实数据,再加上其优秀的口才和看似中肯的态度,虽然未必可扭转所有出席者对一马疑云的看法,但足以令了解不深者开始动摇。同时,他可籍此塑造有理有据的精英形象,短时间内在出席者心中留下正面的第一印象,他们即使仍不认同一马公司的所为,但敌意却会因此降低。

大专法令犹如金箍咒

巫统政客之所以可以视公立大专为自家党产,肆意妄为,问题症结在于国立大学早已是崩坏的体制一部分。国立大学和我国的司法、国会、反贪污委员会、选举委员会一样,都是独立性惨遭行政权蚕食的机构。此灾难的滥觞于1971年大专法令。在大专法令通过前,马大校长由独立的遴选机构任命,成员包括学术人员等。一如英国、香港、台湾等地的一流大学,校长的遴选委员会由学术人员等校内人士组成,有者甚至包括学生代表,学生代表可面试校长候选人。

然而在大专法令过后,大学高层的任命成为高教部长的绝对权力。通过掌握最基本的人事权,执政党势力得以任意宰制校园,安插亲信。

大专法令的危害不绝于此。大专法令除了是教职员的一道金箍咒,更赋权校方任意对付不听话的学生,在校园内制造恐惧氛围。再加上中小学教育一样是政治的玩偶,课本里潜藏崇尚权力多于批判权力,因此,来到大学,关注时事与思考的风气不盛,敢挺身反抗当权者的教职员及学生终究只能是少数,甚至会被同侪视为极端。

由此,大学批判社会的功能彻底失灵。大学遭用来产生符合当权者口味的毕业生,目的是产生为体制服务的专业人士。

单方宣教操弄大学生

虽然一马公司的贪污黑洞如此巨大,甚至早已发酵多时,但因为在国立大学,学生不敢、没想到要去做,管理层更不会支持,校园内竟缺乏有关一马课题的研究与讨论。当权者正是看准学生的这一弱点,吃定学生。一马公司胆敢巡回20多所大专开讲,却不敢到校外供公众检视,正是如此。

一马丑闻非常复杂,由于学生了解不足,难以挑战有备而来的阿鲁甘达,因此封堵做足功课的在野党领袖及校外人士后,座谈会成了一马公司单方的宣教所,搬弄讯息操控学生。庆幸座谈会的一些资讯流出并遭潘检伟破解,我们才知阿鲁甘达在座谈会的谎言竟如此离谱。阿鲁甘达的谎言包括宣称德勤公司无法完成稽查是因为警方充公文件,但实际上文件可通过公账会取得;隐瞒一马公司出售Edra全球能源有限公司遭致的亏损等等。

虽然如此,事情并不是完全让人绝望。当晚,仍有不少学生问出尖锐的问题,虽然因为功课不足,而无法一举揭穿谎言。活动尾声,挺身举牌抗议的学生更是亮点,展现大学生抗拒洗脑、反对贪官污吏的道德勇气。在场的官员蛮横地撕毁学生的纸牌,主讲者更把和平示威的大学生标签为不理性、不文明。

本末倒置的道德标准

让人沮丧的是,既得利益者比抗议者拥有更多的权力优势。活动后,和平抗议者的举动需先面对同侪的道德审判,遭指控破坏大学形象等等。校阵的学生会主席更急着代表全体马大生向阿鲁甘达道歉,谄媚的丑态让人恶心。

这绝非健康现象。在成熟的民主国家,贪污腐败的领袖需面对群众的压力。今年四月,巴拿马报告公开后,冰岛人民便示威,结果总理下台负责。主流舆论也不会检讨示威者为什么要破坏形象,而是会回到事情的主因,解决问题。反观马大,不仅罔顾程序正义的学生事务处及学生会没被究责、金融丑闻的主嫌老神在在地拿完形象分数,反倒是和平示威的学生需被检讨。

倘若在贪污巨兽前还要求抗议者温良恭俭让,我们的道德标准之本末倒置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此外,一马公司和国家特别事务局敢在各大专巡回开讲,可见他们对各种疑难早已准备充分。座谈会从形式到场地都由他们主导,问答环节根本是他们的主场,反倒他们在面对抗议学生时的失态,显示这才是真正打到腐败官僚痛处的方式。


李晋扬,毕业自马大机械工程系,曾任马大新青年主席、学生会署理主席。任内曾向美国总统奥巴马举牌表达反对TPPA立场,也参与策划把校友安华带入校园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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