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尘埃落定的两年一度民主行动党新届沙巴州委会选举,不仅是上演该党沙巴现有六成国州议员遭“扫出局”令人意外的局面,更将这个伸展进入沙巴卅七年的政党窘况摊于人前。
无可否认的,将于今年庆祝创党五十周年的火箭,在沙巴的基层组织工作过去不甚理想,领导人才也“贵精不贵多”,早期靠的少数社会运动式份子的领导撑起一片天,包括如今已淡出政坛的冯杰荣等少数代表人物。当年担任行动党全国总财政、与担任秘书长的林吉祥颇长时间并驾齐驱的冯杰荣,于一九七八年、一九八二及一九八六年一连三届当选山打根国会议员,但基层工作从不费周章,在吸纳社会精英、专业人士乃至商界成功人士方面,并不轰动。
行动党在沙巴的上一轮辉煌期是一九八六年全国大选,当年该党借着州内华裔掀起反风,一轮“州投团结党、国投火箭”的反国阵情绪,一举将亚庇、丹容亚路、山打根及斗湖四枚火箭射入国会,除了冯杰荣自己在山打根老巢告捷,为该党在另三区立下汗马功劳的都是名不见经传的政坛新丁马理民、邢荣显及陈志慈。
一九九零年全国大选前夕,团结党突然退出国阵并与东姑拉沙里领导的四六精神党结盟,逼使该四区出现“团结党与行动党友谊赛”的局面,州人尤其是华裔深感既然团结党持有“反对党及本土党”的双重身份,逐给予该党大力支持,令得行动党在这场大选中在沙巴全军尽墨,一夜之间失去四个国席。选后冯杰荣与林吉祥交恶,并联同黄朱强、廖金华等人退出行动党另组新党,另三名前国会议员及其他本来就不多的党员也意兴阑珊,退隐的退隐、移民的移民,行动党在沙巴的组织更是一蹶不振。
在冯杰荣等人退党后,沙巴行动党陷入低潮,期间虽有胡祖丰等人苦撑场面,在沙巴政坛虽然“基本盘”,但事际上,根本就激不起很大影响。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沙巴行动党打着的虽是多元种族政党旗号,走的却是华裔政党路线,期间非华裔领袖虽有一些嘉达山杜顺领袖入党并在大选中出战,成绩却是乏善可陈。曾是沙巴进步党党员的邱庆洲,在团结党重返国阵后由团结党跳槽行动党,但前面数年同样没有多大成绩。
期间,反观人民公正党,九十年代末发生区域金融风暴,安华依布拉欣遭革职下野,西马掀起“烈火莫熄”情绪牵动沙巴,靠着安华效应在州内招揽到不少专业人士,华裔方面就拉拢了刘静芝、江汉明、庄永谅医生等人的效力,以及不少当年在巫统内是安华支持者的土著律师等。当时公正党及行动党在沙巴是各自为政,甚至在大选时也互相竞逐,让国阵渔翁得利也在所不惜。
二零零八年大选,全国吹起改革之风;行动党在沙巴招揽得社运份子黄仕平及时评人陈泓缣等人入党,结果赢得一国一州,即是邱庆洲赢得亚庇区国席,黄仕平在斯里丹绒区奏凯歌,将第一枚火箭射入沙巴州议会,创造本州政坛写下新篇章。尝到第一口“胜利羹”的行动党旋即加强进攻原住民地区,招揽之士包括其时退出公正党的艾德温博西入党,并委以沙巴州委会秘书之要职。
沙巴之梦 梦醒时分?
艾德温博西虽在公正党不得志,但凭着其兽医的专业人士背景、拥有丰富的政府及非官方组织经验,投身行动党却闯出一个春天,不仅协助该党开发土著尤其是原住民票仓,更在二零一三年全国大选中披甲上阵,一举挫败沙巴国阵老将、时任沙巴马华主席的丘克海,赢得行动党在沙巴的第一个混合区,在拓宽土著之路意义深长。大选过后,行动党意识到沙巴土著支持更形重要,除了突破性委任艾德温为全国中委,并成立原住民咨询理事会主席由艾德温领导,还推出名为“沙巴之梦”的下乡计划,专攻原住民地区争取支持。
二零一三年是沙巴行动党的第二轮辉煌期,总共赢得二国四州席,惟路阳区州议员邱庆洲大选过后跳槽马华,剩下二国三州席迄今。
政治观察家指出,艾德温这回在行动党沙巴州委会选举中与亚庇区国会议员、亦是原任主席黄仕平,及斯里丹绒区州议员、亦是原任副主席陈泓缣一同堕马,固然是因为派系斗争多于个人能力受到否定的苦果,但这名原住民领袖的受挫,肯定影响其族人的印象与情绪;虽然另有原住民当选进入新的州委会,但其能力有待印证。
早前已有报导指出,艾德温及黄仕平与陈泓缣被视为同一派系,彼等一同落选是“诡谲”的,因为正在开垦嘉达山杜顺票源、力图成为真正多元种族政党的行动党,失去黄仕平一派中目前是该党原住民委员会主席兼唯一嘉籍议员的艾德温博西,其路将变得更加崎岖。艾德温的落选,最严重的后果将是行动党折返为如同自由民主党的“华基政党”,即是只获得华裔支持或议员均是来自华人区,牵动的是沙巴乃至全国两线制的形成、改朝换代成败乃至争取履行大马立国契约下的沙巴自主权,沙巴本土政党也会受到某种程度的波动。
因此,专攻原住民票仓的“沙巴之梦”是否最终变成当年华语流行歌曲“梦醒时分”所述,令人关注。据指出,行动党全国领导层此时此刻此景该如何插手或安抚,或是巩固该党原住民势力及阻止有人最终可能出走的关键所在。
“此外,砂拉越预料今年三月举行州选,届时将考验火箭进军该州内陆持久力,倘砂拉越火箭没法突破,没法产生第一支达雅火箭议员,砂拉越之梦将会来到梦醒时分,斯时,除了面临新旧交替的人事纠纷,沙巴火箭会不会也开始感到进军内陆后劲乏力?”
精英不足 草根无余
较早时的报导指出,该场选举颇为激烈,黄仕平、陈泓缣及艾德温的“权力铁三角”组成当权派,挑战派则是由黄天发王鸿俊领袖出击;“尽管王鸿俊早前曾公开表示纵有国州议员堕马,亦无损该党地位;但政治是现实的,削弱该党在沙巴势力已可预期。”有资格在该党这次州委会选举投票的代表有一百人,到场的有九十二人。事实上,除了有资格投票的该十三个支部,其实尚有至少三至五个支部失去投票资格,否则这次投票结果有可能改写。换句话说,该党州委会选举,是名符其实的小圈子活动。尽管黄仕平在选前已表明无论投票结果如何,“沙巴行动党依然团结”,但政治的现实是,新届主席黄天发只有半壁江山。
政治观察家指出,这意味着,行动党在西马虽然向来是“律师与小贩的合体”,但在沙巴新届州委会里,清楚可见精英已是偏少、草根也不众,印证了老套说词:沙巴行动党当务之急,是招揽更多贤能之辈,以免出现“廖化当先锋”窘局。沙巴进步党主席杨德利就曾批评行动党在沙巴是“金潻招牌冇货卖”。
“不要说沙巴行动党除了要抗衡国阵、与公正党间也此消彼长,在沙巴由于断层严重,就算是华人政治的版块,也难以吸引精英参与。如果说全国火箭正当盛世,沙巴火箭远远没到盛世就不断面临领导层没几年就党争的派系恶斗,难道这是火箭在风下之乡的宿命?一个充斥着草根,连领袖都不算,滥竽充数的沙巴火箭,怎样继续吸引具备潜质的政治新人?从最近艾德温人马‘数臭’对手的新闻,该党内斗看来没有消退,可能越演越烈。”
沙自主权 进退维谷?
除此之外,沙巴行动党还得面对该如何应对州内日益炽热的沙巴自主权情绪,黄天发或许也深知这个问题,因此,在接任该州委会新任主席后的第一个记者会上,就喊出“建议该党中央领导层推动修改党章,以将该党沙巴及砂拉越的州委会提升为拥有自主权的党内组织。”他当时表示,沙巴行动党认为,沙砂州委会除了自掌本身事务,其主席也应双双自动成为全国副主席之一,情况一如行动党全国妇女组及社青团。这意味着,沙巴及砂拉越方面要求有更大的“话语权”。他固然也同时强调行动党是“全国性政党”,以及否认行动党是“马来亚党”。
事实上,行动党秘书长林冠英在主持该党沙巴州委会去年大会开幕礼时就曾指出,沙巴并非大马的第十三个州属,而是与砂拉越及西马共同组成马来西亚的三大伙伴之一。他当时还说,沙巴、砂拉越、新加坡及马来亚于一九六三年九月十六日共同成立大马,如果没有沙巴、就没有大马,因此,今日的大马包括沙巴、砂拉越及西马三部份。新加坡已于一九六五年退出大马。他说,大马是“三合一”的国家,一个伙伴都不能少。
观察家认为,沙巴行动党一向被本土派人士指为“马来亚党”,要如何招架,并在“全国性政党”中搞好沙巴自主权,以及消弭“马来亚党”的评语;行动党中央领导层是否接受沙巴行动党的要求,让其主席自动成为全国副主席有待关注,但纵然成为全国副主席,又如何彰显自己是“当家作主”实体,以及是否被批为“党中党”而不获党中央的认同;这道“顺得哥情不失嫂意”试题,化困境为契机,更是考验新届州委会的智慧与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