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贡专题(二)
由前首相马哈迪一手构思推动的巴贡水坝,在经过16年曲折的兴建过程后,终于在今年12月竣工。但它仍然无法摆脱中央政府是否能够取回高昂建筑成本,以及建议中的两间炼铝厂是否造成环境污染的问题,使这个别号“受诅咒的水坝”前景蒙上重重阴影。
《当今大马》在第二部分的专题报道,回顾巴贡水坝从开始至今所爆发的种种丑闻,并为其前景把脉。
陈伯勤扬言6年内竣工
这项在1986年由马哈迪宣布的大型计划,曾两度搁置,造成成本从当初的24亿令吉飙涨至73亿令吉。
基于经济不景,马哈迪在1990年首次搁置这项计划,更何况我国的电供需求量没有原本所预期般高。但值得一提的是,马哈迪本身却在巴西的联合国环境与发展研讨会上,向国际社会高调放话,声称搁置建筑水坝是马来西亚对做出环境贡献的证据。
言犹在耳,马哈迪在3年后就改变主意,重启这项计划,并在没有公开招标的情况下,直接把工程颁给以完工神速著称的砂拉越建筑大亨陈伯勤所领导的公司伊佳兰(Ekran Bhd)。
当时水坝工程价值24亿令吉,陈伯勤甚至扬言要在6年内竣工。
没有根据程序批准工程
马哈迪一手挑选陈伯勤为承包商,以及政府发放工程的方式,皆引起反对党和非政府组织的强烈非议。
朋党主义是主要的批评,因为伊佳兰的大股东拉昔哈伦(Rasip Harun),是当时财政部长达因的生意伙伴。
此外,伊佳兰所领导的工程集团,其成员还包括大马矿业公司(Malaysia Mining Corporation Bhd)。该公司是由与马哈迪关系密切的商人赛莫达(Syed Mokhtar Al Bukhary)所控制。
在1998年9月被撤除副首相职后的安华,曾经报警指控马哈迪没有根据私营化与招标程序,就直接批准巴贡水坝的工程。
安华在报案书内指出,“他在内阁还未批准前就推出这项计划......他与陈伯勤拥有直接的关系,越过有关的部门与机构”。
由于陈伯勤这家公司从未兴建过任何水坝,难以无法取得市场信任,导致伊佳兰为巴贡计划筹资而发行的附加股无法悉数售出。这使到陈伯勤被迫自掏腰包5亿令吉,根据协议买下所有无人认购的股份。
紧接着马哈迪就动用公款来支撑这项计划,透过雇员公积金局(EPF)和公务员退休基金局(KWAP)的贷款来融资这项计划。
无法完工仍然获赔十亿
当亚洲金融风暴在1997年席卷马来西亚时,伊佳兰应声而倒,导致巴贡水坝第二度搁置,而财政部被迫接管这个仅动工1年的大型计划。
无论如何,政府依然支付近10亿令吉给伊佳兰,作为完工部分的赔偿金。结果这笔庞大的赔偿金额成为另一项财政丑闻。安华在同一份报案书中指控,马哈迪指示他加速批准这笔款项,完全绕过财政程序,事前不需照会稽查公司。他也指控陈伯勤曾直接致函,向达因索讨22亿令吉的赔偿金。
不过当局迄今都不曾向陈伯勤采取行动。
公开招标仍有疑点谜团
巴贡水坝的命运在2000年再现曙光,财政部特地成立一间独资公司--砂拉越水利(Sarawak Hidro Sdn Bhd),负责发展与管理巴贡水坝。
该公司在2002年把巴贡水坝的兴建工程,交给大马中国水利联营公司(Malaysia-China Hydro Joint Venture),后者是一家由我国的森那美集团与中国水利水电集团公司(Sino-Hydro Corporation)组成的联营公司。
至于计划中横跨南中国海,长达670公里的世界最长海底电缆,则因为经费不足而取消。有关的建议与将巴贡水坝电力传输至半岛
虽然这次的工程发放是以公开招标的方式进行,但是依然引起质疑。根据商业周刊《The Edge》的报道,原来一开始时,大马中国水利联营公司根本就不在属意招标名单之内。
但是水坝的招标期限却获得延长,最后大马中国水利联营公司以17.9亿令吉的最低竞标价成功赢得工程合约。延长招标期限的原因,以及该公司如何开出如此地的价格,至今依然是个谜。
当时已下台的马哈迪就曾在其部落格评论此事,“呈交的价格是如此的低,就连价格第二低的马来西亚竞标者都感到吃惊”。
“有时开出非常低的价格只是为了赢得合约,当工程开始后就会出现超支,最后总成本将比竞标价高出许多,并要求计划的拥有者偿还新价格。”
延误39月导致成本翻倍
之后的发展证明马哈迪有先见之明,因为整个工程不仅延误39个月,而且根据《The Edge》预测,总成本将膨胀至33亿令吉,是竞标价17.9亿令吉的几乎一倍。
纳税人又再次被迫买单,因为兴建水坝计划的最大借贷者就是雇员公积金局和公务员退休基金局,两者至今所提供的贷款已高达57.5亿令吉。
世界最长海底电缆没定案
政府对早前取消兴建海底电缆也举棋不定,在2007年宣布重新启动,但之后又搁置,如此反复数次没有定案。
负责管理与发展水坝的财政部独资公司砂拉越水利表示,它无意兴建海底电缆。不过砂拉越州政府属下的电力供应公司砂拉越能源(Sarawak Energy)却对海底电缆有兴趣,不过条件是联邦政府愿意把水坝出售给砂州政府。
在去年宣布,将在今年初公开招标海底电缆计划,预料计划能在2015年竣工,预计成本介于80亿至100亿令吉。
但是国能却在今年4月宣布计划流产,它指砂拉越本身需要巴贡水坝所生产的电力。
砂州政府是唯一电力买家
目前正与砂拉越水利进行电费价格角力的砂州政府,预料将把巴贡水坝的2400兆瓦电力,转售给两家建议中的炼铝厂。
不过,这两间分别由Cahaya Mata Sarawak有限公司以及澳洲Rio Tinto Aluminium公司所联营的Sarawak Aluminium炼铝厂,以及由GIIG Holdings私人有限公司和中国Aluminium Corp有限公司所联营的Smelter Asia私人有限公司炼铝厂,相信在取得廉价的电力供应后,才会选择在砂拉越落脚。
Cahaya Mata Sarawak是由砂拉越首席部长泰益玛目家族所拥有的集团,GIIG Holdings则是本地著名富豪家赛莫达(Syed Mokhtar Al-Bukhary)所控制的公司,赛莫达是在前首相马哈迪掌政晚期迅速崛起的企业家,曾获得颁发许多政府工程合约。
据悉,砂州政府也要向砂拉越水利争取廉价的电费。
代表联邦政府的砂拉越水利,目前无法通过海底电缆售卖电力给半岛,而砂州政府也禁止它直接售卖电力给州内其他买家,包括这两间炼铝厂;换言之,砂州政府是唯一的买家。
更糟的是,砂拉越水利正在与时间赛跑,必须尽快启动水坝的运作,生产电力出售,否则其成本将进一步提高。
因此,若砂州政府只愿意以低价购买电力,不考虑砂拉越水利的超支成本,后者几乎是毫无谈判筹码,若选择妥协蒙受亏损,最后买单的还是纳税人。
炼铝产量超越世界第一
另一项潜在的危机就是两间炼铝厂一旦落成后,将会带来环境污染与社会问题。
根据Sarawak Aluminium炼铝厂所发出的讲解传单,炼铝过程将释放“少数”的废气,但是该公司将使用“现代化的气体收集与处理科技”来处理这些废气后,才释放出来。
在固体肥料方面,传单承认炼铝过程所使用的小房每隔5至7年就必须更换,它将被暂时储藏在一个封闭式的建筑物内,之后将其融入洋灰的一部分,就能安全使用。
炼铝过程也会释放温室气体,这就是为什么欧美先进国家近年来都不再鼓励于国内设立炼铝厂。不过,Sarawak Aluminium炼铝厂声称,它将使用科技与操作控制,来减少甚至避免温室气体的产生。
然而,让环保分子担心的是,建议设在砂拉越Similajau的Sarawak Aluminium炼铝厂,每年能生产150万公吨的铝。这远比比目前位于阿布扎比的Taweelah ,产量高达140万公吨的世界最大炼铝厂,来得更高。
Rio Tinto人权纪录恶劣
更严重的是,Sarawak Aluminium炼铝厂的母公司Rio Tinto,虽然是世界最大的铝生产商,却拥有恶劣的人权纪录。
国际特赦组织马来西亚分会前执行主任佐瑟(Josef Roy Benedict)曾在2007年于《清流》(Aliran)杂志撰写的一篇评论中指出,“这家公司经常涉及争议,被指犯下不当的企业行为,包括打压工会、在没有赔偿的情况下夺取原住民的土地、破坏环境、疏忽,甚至涉及内战”。
炼铝厂是砂州“计时炸弹”
人民公正党浮罗岸州议员黄锦河也持有同样看法,他形容炼铝厂是“计时炸弹”,对砂拉越人民和下一代构成严重威胁。
“州政府兴建更多的水坝,不是为了要提供砂州子民廉价电力,而是要供应廉价电力来发展和维持炼铝厂。”
“其他国家都反对炼铝厂,但我们却把他们当作珍贵的外资,这简直是疯了。”
然而,除非即将来临的砂州选举出现“意外”的成绩,似乎没有人能够阻止任期最久的砂州首席部长泰益玛目,继续按照其意愿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