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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现场(97)

我在1998年杪到纽约客居,两年后便遇上了举世震惊的911事件,之后纽约更爆发了排山倒海的反战示威游行,而我都一一参与了。

示威游行在西方国家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情,警察还必须帮忙维持交通秩序,为游行开路护驾。

2010年底,我回到了祖国马来西亚。

不久前,我才刚拍摄了一部意有所指的短片“大红花计画”,没想到竟然听到了709活动的消息,令我振奋不已,因为我终于可以去参与大马的民主和历史进程,终于可以为自己的国家做一点事情。

很凑巧的,一位朋友的朋友(且称他为A)也要去参加,他打算驾车去,于是我便坐他的车一起去,当天早上八点由cheras去市中心,一路上遇到很多路障造成塞车,好不容易才去到了imbi路,把汽车停在那边。

由于我之前有联络到一个团体,他们十点在Pavilion那边集合,我和A便走路过去Pavilion,找到了那个团体,负责人叫我们等她安排,她一直用手机来查询外面的局势,得到的资讯是到处都有人被逮捕,原本打算以集体前往,但一直拖到一点之后,负责人才跟我们说,大家各自和自己的同伴去。这就是等了三个小时之后的结果?!我心里其实又急又气,因为这个时候才出发已经是太迟了!

我和A在bukit bintang路上走着,发觉吉隆坡闹市变成死城,一直走到靠近金河广场那边,发现有一群身穿红衣的人拿着国旗在马路上起哄,原来那是巫青团的patriot在搅局。

A怕得不敢走近,我叫他别怕,我们就从旁边穿过去,往puduraya的方向走去,路上发觉有不少人也在默默的往那边走,大家虽不说,但似乎都感应到彼此之间的目的是什么。

走不多久,发现大马路上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人,但没有听到口号不能确定他们是何方人马,因为几乎看不到有人穿黄衣。后来开始有人喊口号才确定是bersih的同志。

当时,马路上人群一望无际,我们的阵容好浩大啊!谢天谢地,虽然几乎被人误了大事,但我们毕竟还是加入了bersih的大队伍!许多有心人根本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后来才知道有人在怡保火车站因为被搜查到身上带了盐巴就已经被扣留了。)

一向来在纽约见惯大场面的我也被这个场面吓到了,因为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平日擦身而过普通人,竟然不约而同的加入了这个历史性的大游行。那么多人手牵手心连心的去为国家献身付出,这种激动人心的场面令人震撼,因为每个出席者都不知道会面对怎样的命运,毕竟对这次活动的恐吓、抹黑和谣言实在太多了。

人群向bukit bintang的方向推进后,停下来,一名身穿bersih T恤的马来同胞向群众发言,声明这次的活动无关政治,我们只是要求一个干净和公平的选举,而且我们绝不闹事,我们绝对是和平的。他的发言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然后紧张的时刻来了,镇暴队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在我们队伍的另一头同样有镇暴队挡住去路,我们被包围了!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死定了,果然,后面的镇暴队向我们发动了催泪弹攻势,我只顾拍摄录象坚持不走,最后还是被呛得落荒而逃,有一个蓠笆被人踢穿让大家逃生(后来才知道是一名马来同胞干的,而且还对自己同胞说,让华人先跑进去!)。

大家都跑进同善医院内避难,我是第一次参加大马的游行,什么都没有准备,我的眼睛不断增加剌痛,我怕我会瞎了,我身不由己的死命咳嗽,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挺过去,我开始后悔当时不尽快逃生,我在视线模糊中,从一名马来同胞手中“抢”走了仅剩的盐巴,把它含在口里,我渐渐觉得好多了,我知道我熬过去了。

我见到有一名瘦弱的年轻人跪倒在地上咳嗽,我见到很多人都被呛得眼睛通红,我终于见识到了催泪弹的威力,也见识到了这个政府怎样对待手无寸铁和平游行的子民。

就在大家惊魂甫定之际,我听到了连续好几声催泪弹发射的声音。我听到我自己咒骂。然后我亲眼看到了催泪弹射进了医院内,我怕他们要攻进来了,便跟随着其他人从湿滑的斜坡往上逃,有两名马来同胞在上面拉我们上去,拉我上去的那名马来同胞还对我说,“boss,come!”那一刻我很惭愧,我们华人一直都觉得是我们在帮马来人,是马来人欠了我们,在这患难的一刻,却发觉这些善良的马来人是多么无私的在照顾我们华人。

我们一群人仿徨的跑到华人接生院那边去,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样,后来才知道有不少人从医院的后门逃走,但是后来形势急转直下,两名国会议员到来与群众一起和现场的警官谈判,双方坚持不下,谈判一度陷入僵局,之后警官作出放行的承诺,但却先强行带走两名国会议员(之后证实他们被逮捕)。

之后,原本靠近人群的警员急忙跑向FRU。民众此事方知道上当了,有人高喊,你们骗人!骗人!果然FRU随即向群众射水炮,作鸟兽散的群众再次跑进同善医院,之后大批的警员大声吆喝的冲进医院内抓人,总共有数十人从医院内被抓走。

大概下午4点多,镇暴警察收队了,我用电话和A联络,原来他已经逃到Jalan Alor那边去了,我从大路往Bukit bintang那个方向走去,警察仍然一字排开的守着路,他们可能要抓身上有违禁品如黄衣者,我身穿游客爱穿的吉隆坡T-shirt,我手上有录象机,我大大方方的从他们身边穿过去,他们没有为难我。

我很累,但是我的心不累,709,我和其他人一起创造了历史,709,让我们认清了挑拨种族情绪的所谓领导人的阴险,709,我们看到了真正不分种族,互相照顾共同患难的真正的一个马来西亚!709,是大马人民求民主的里程碑!709,是人民的纪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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