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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潮对话】【读者特约】

走到了Bersih5.0集会,若我们回顾Bersih 1.0和2.0,会发现当时的远见,远超往后的每一场集会。如果我们回溯那时的脉络,那是个什么样的时空背景?那是个人民恐惧上街的时代。那时,上街集会已经是冲撞体制的行为。那时,Bersih 1.0和2.0绝对是激进的勇武派。

所以集会才成功震慑政府,唤醒人民,在那之后促成了不褪色墨汁的使用,催生了和平集会法等等。这就是示威最令政府恐惧的力量,因为示威是一场探戈,人民稍微往前踏一步,而当统治集团发现打压的代价比让步更大,他们就会后退。

难道我们会天真地以为,巫统党羽对人民的不满全然不知吗?否则的话,为什么巫统要大费周章去重划选区,确保少数票仍可延续执政?那么,为什么Bersih 4.0集会数十万人和平睡街后,巫统却更团结?

因此,他们早对民怨置之不顾。集会人数多又怎样?他们这次47%得票率一样可以执政,下次他们可能只需要30%。

所以,只有当巫统人发现人民的决心有可能损害他们的利益时,他们才可能放弃纳吉。

过时的预言

也有人说最和平的集会,意在提醒人民上街的权利。无可否认,那是个准确的预言,但那也是个过时的预言。记得505大选前后的集会年吗?当时几乎一月一集会,对于上街,人民的恐惧早已破除了。巫统对上街的恐吓早已失效。

但那个时代,终究还是过去了。因为在Bersih 1.0和2.0取得上街的自由后,我们怠惰了,我们没再进步。也就是在这时,对嘉年华式集会的批评开始出现。因为我们保守地重复同一模式,政府用时间拖垮社运。505后,随着新的丑闻冒现和缓慢的酝酿,迎来了数十万人睡街的Bersih 4.0,但终究后继乏力。

我们曾经可以从不同地方走到独立广场,而Bersih 5.0,我们连孟沙都走不出来。

因此,现在我们是站在十字路口反思的时候了。

毕竟,人民上街并不是因那在黄进发说出口前,没人知道的“和平信约”。否则为什么在Bersih 4.0我们证实人民和平睡街的可能后,Bersih 5.0却人数锐减?生活越来越苦,人民上街是为了求变,而不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和平的地方听马哈迪演讲,否则我们不如租个体育馆更好。

激情后反思

当天在街上,我也曾经感动过。然而在激情退潮过后,我们可有反思?纳吉政府越来越腐败、民怨越来越沸腾,从Bersih4.0走到Bersih5.0,我们为何却流失了数十万把声音?难道现在的人民不够愤怒吗?不,人民已经很愤怒了,但却迷惘。人民对大选换政府的信心已经动摇,我们不能让人民对上街也开始绝望。

如果我们将行动升级,会不会在之后面对批评?当然是会的。然而我们要有信心,只要我们采取非暴力的方针,我们终可以说服大众,毕竟建构论述是抗争者无法逃避的工作。如果我们为了舆论安全而躲在现有的框架,我们终将因为安逸而萎缩。毕竟激进是相对的概念,就像净选盟如何曾经通过行动与论述,让上街集会从激进行为转造为让公众普遍接受的手段。

要怎么说服人民呢?很简单。现在网上出现了把希望净选盟升级行动的群众标签为“勇武派”的声音。这是让人苦笑的事,毕竟如果以非暴力形式拿回人民的街道,那么国外的每个场公民运动都是流血革命。

因此,如果我们把这些欲说服甚至奚落“勇武派”的力气和决心,拿去说服群众关于抗争的更多可能性,我们的社运将会增加多少潜力?毕竟,“勇武派”的不满也是不满,但为何我们选择讨好的,却是中了巫统圈套的维稳舆论?我们不能因为“勇武派”是抗争的铁票就把他们的声音当作理所当然,就像反对运动不能在505后就把华人票视为理所当然一样。

舆论未备妥?

当然,对于舆论尚未准备好去将抗争升级的说法,我认为是伪命题,更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因为现在妖魔化“勇武派”的论述亦逃不了让社会更恐惧抗争的责任,例如说激进的行为会导致社会撕裂,然而实际上激进是相对的概念,对我们来说很激进的甘地却成功团结了整个印度。

而在所有阻碍沟通的言论中,我认为最甚的是呛批判者“那么厉害你自己做”。现实中,我们承认净选盟的确是最有号召力的组织,因此我们才会去思考净选盟可以如何善用影响力以带领公民社会走得更远。

如果一场公民运动无法友善聆听不同的声音,那么请问我们对社运的想象是什么?由一个独裁集团硬撼另一个独裁集团运动吗?我相信不是。给建议的人并不是敌人,“那么厉害你来做”的言论才是真正阻碍社运进步的恶意。那言论仿若厨师呛顾客你厉害你自己煮那样荒谬,毕竟若厨师不听建议,那要如何进步?我想厨师的敌人,恰恰会希望那位厨师一概不知,继续沉沦。

社运展现的是群众力量,其未来走向亦应由群众共同形塑。如果每一个建议的结果就是要开始一场新的集会,那么我们是不是一个月要有千万场行动?

下往上之力

毕竟,社运的本质是由下往上,集结公民去反抗霸权的运动,而净选盟更是由多个NGO民选出来的召集者。社运属于每一位勇于上街出席的群众,这亦是净选盟集会领导架构的盲点。

如果社运组织及指挥核心仅由传统社运菁英把持,缺少与参与民众的对话平台及让民众参与决策的机制,那么当指挥核心与群众的声音脱节,群众的失望情绪将导致矛盾激化,不但现场的不满情绪难以安抚,团结也将难以维系。这也是香港的雨伞运动中,群众要“拆大台”的缘由。

因此,Bersih 5.0比以往都更加重视由上往下的管理,例如连媒体都被要求坐下来听讲座,甚至有评论人怪群众不听话,归咎为那些群众没被水炮车和催泪弹教训过的缘故。而这是不健康的。当有一群民众愿意冲击路障,也请尊重他们的权利,而非即使他们愿意换下黄衣也不获放行。你不认同,就当他们是另一群群众就好了,否则为何当我们不苟同警察限制我们上街的自由,我们却放任保安队阻拦一群人抗争的自由?

最后,为免我的文章受扭曲,还是要戴个头盔。我没有特别鼓吹流血革命或占领,因为在这些行动和嘉年华之间,我们还是有许多不同的可能性。而净选盟若是继续退让,一定程度上我们也开始丧失了占领的本钱。

我只是希望先把集会时游行的权利夺回来。正如托马斯杰克逊所说,“当人民惧怕政府,暴政就会产生;当政府恐惧人民,自由就会降临”。

否则,我真的无法回答朋友的这个问题:你连属于人民的马路都无法争取,凭什么要我相信你能够争取到干净的选举?


李晋扬,前马大学生会署理主席。从学运到街头抗争,相信人民拥有无限可能性的热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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