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4日，阿都拉政府取消部分油价津贴，引发强烈民怨及不满。昨天内阁紧急宣布削减政府开支的政策，只能视为是事后灭火动作，恐怕仍难讨好民众。

如果两年前阿都拉取消30仙油价津贴后，将当时所省下的44亿实际用于建设公共交通、开发新能源计划，那么近日国际油价飚涨波及国内油价所引发的诸多通膨的状况，大概会获得较多国人谅解。

可这两年多来，民众完全感受不到44亿对他们生活有何改善，显示阿都拉的社会福利政策交白卷，无法提升国民生活幸福指数。日前油价猛涨78仙，更是进一步加剧国民的痛苦指数。

回扣政策的不公正

除了宣布削减22亿政府开支，阿都拉之前亦以现金回扣方式，试图讨好中产阶级，但是这个回扣政策背后隐藏的不公正，却迫使我们必须正视社会政策的管理技术问题。

目前的现金回扣政策（cash rebate），以拥车户口（car owner account）为单位，限定2000CC或以下车子拥有者以及250CC或以下电单车拥有者，在今年4月至明年3月期间，更新路税时分别获得625令吉和150令吉现金津贴。该政策隐藏的不公正，即非拥车者无法获得津贴。谁是非拥车户呢？这不难想象，就是社会最底层人士，他们平日多依赖公共交通。

虽然公共交通燃料费目前仍获政府大量津贴，但是水涨船高，公共交通业者亦嚷嚷要起价，理由是车子维修费用亦随油价高涨。那些依赖公共交通的社会底层人士，在高油价津贴时代，制造最少空气污染；在油价津贴取消后，却最直接受到物价全面上涨所冲击。那些家里同时拥有多辆2000CC进口车的高收入家户（high income household），反成为此次现金回扣的最大受惠者。

公积金或受薪户口途径的缺陷

针对以拥车户口为单位发布津贴所引发的不公正及效率问题，有人建议应该改以公积金户口（EPF Account）或受薪户口发布，这样不但可以减少邮局排队兑换汇票或领现金的时间，还可以按照薪金及费率发津贴，让薪金越高者获较少津贴，薪金低者则领较高津贴。

这种以受薪户口为单位分配社会福利的做法，在北欧福利国家通行多年。但是它背后其实隐藏了一些复杂的国家政策及行政问题。北欧福利国家得以受薪户口为福利单位，因为它们具备两项条件：第一，充分的受薪或就业人口；第二，准确、有效并经常更新的人口及劳动户口管理。

针对第二项条件，内政部的登记局虽然掌握了国内人口资料，但是这些资料并没有就业或经济状况纪录。EPF户口虽然有部分劳工的薪金资料，但是它并没有涵盖所有劳动者的资讯。这问题主要出在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阶段及劳动政策。

欧美社会福利的两大前提

身为新兴工业国家，我们的产业经济转型方向尚不明朗，政府亦缺乏明确的“充分就业”政策目标，在就业人口方面，共有22%自雇佣者（self-employed），共计233万人，其中52万人更是无酬家庭帮佣（non-paid family worker）（参考 统计局网页 ）。如果转以受薪户口为津贴单位，恐怕将引起百万计的街头小贩、夜市摊贩强烈不满和抗议。

北美自由经济国家和北欧福利国家，两者的经济资源再分配手段截然不同，前者重视个人努力，以残补方式（residual mode）介入劳工的失能（dysfunction）；后者则以庞大的公共产业（public sector），喂养劳动人口。但是两者却共同具备推行社会福利的条件：即低自雇佣人口，有效的人口及劳动力管理。

美国、荷兰和挪威的自雇佣人口，分别占就业人口的7.2%、12%和7.3%。低自雇佣人口，意味著一个国家有足够的受薪机会或蓬勃的经济市场，可以容纳劳动人口。经济活动蓬勃，受薪人口众多，则表示国家可以有更多收入，包括个人所得税、消费税、还有各种产业的税收，来进行财富重分配。

朝野政策空洞缺辩论

简单来说，受薪户口和自雇佣者虽然是人口统计学名称（demographic terms），但其实背后隐含的却是福利经济的管理学问。308前，民联提倡的福利国、最低薪金制度；604后，国阵政府以现金回扣消灭民众怒火。这些倡议或政策，都牵涉到了福利经济的管理和技术问题，但是却鲜有相关方面的辩论。

阿都拉政府在604取消部分汽油津贴前，频频释放消息，为减低油价津贴铺路，但是却故意避开国会辩论，亦没有事先开放政策讨论，让国民参与辩论现金回扣政策的合理性及其他替代能源政策。缺乏合理辩论基础的政策，自然难以获得认同。44亿下落不明，大家记忆仍然鲜明，民众愤怒恐难止。

民联藉油价课题捞取政治资本，就政党竞争游戏来看，并不难理解。这次油价上涨课题，甚至极可能成为让民联上台接替国阵的梯子。国阵虽烂，但是民联领袖们，除了“上台后保证降油价”的口号以外，完全没有具体的能源替代政策和国家经济转型的发展蓝图，其治理国家之能力亦让人怀疑。

民联借助油价课题上台，恐怕就像在玩“蛇梯飞行棋”（snake and ladder），若无具体经济振兴策略和能源替代政策，它也极可能会让民联快速滚下来。

注：作者为WAMI委员，台湾阳明大学卫生福利政策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