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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书还原真相,反对媒体独大操纵社会

在专访系列(完结篇)中,大马华文报业上的“传奇性”报人古玉樑,为什么要出书?是否是为了上演“王子复仇记”?书中又是否会骂到狗血淋头?会有什么惊人内幕大揭露吗?

针对这些揣测,古玉樑告诉《当今大马》,作为一名新闻从业员,本身对新闻工作仍有强烈的兴趣。他认为应该善用本身技能,还原社会上很少人知道的真相。抱着这个目的,他目前正撰写一系列有关大马华文报业的书籍。他强调本身协助《南洋商报》及《东方日报》,并非为了报仇或金钱,而是为了形成健康的媒体操作,“唯有在互相监督及平衡之下,才可以避免真相被掩盖,不让社会被操纵”。其中他披露有关《东方日报》诞生的曲折过程,足以媲美小说里头的情节。

《当今》:现在的媒体集团,不论是中英文媒体,都想开拓全球版图,这是否可能会出现全球的报业集团?

古: 由于科技的发达以及通讯费用的显著下降,形成媒体全球化的趋势,而且从成本及效率上都可以做得很好。但是这有一个问题,人虽然有全球化的观念,但是却有一个部分是全球化无法函括的,那就是他周围的事情。我举个例子,《星岛日报》的王国是如何形成的?它充分掌握科技,把成本降低;但是当它发出全球性的资讯时,它也有一个区域化的部分,当地也有一个总编辑,专门提供地方新闻。

全球化媒体集团会形成吗?会的,但是要看它的管理人,如果设立很好的制度,它是可以形成的。《星岛日报》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它已经形成20多年,稳坐钓鱼台,而且越来越强盛。《星岛日报》在香港赚不到钱,反而是在海外赚钱。全球化媒体集团是可以形成的,因为成本的效益很低。

《当今》:随着中国的崛起,全球化中文报业似乎有可能会形成,但是好象还是少了一些文化的条件。它似乎无法形成一个全球的品牌。

古: 它是有条件形成的,但是在过程中需要有人去执行。为何报馆在全球的不同地方,有些可以赚钱,有些会亏钱?这当中就有区域的因素在内,比如当地没有人才、当地网络不好、成本高等等。其实,只要有人才的话是可以去做,否则就别去做。

但是,有些报纸是不能够去做的,因为报纸本身的品牌就出了问题,比如说《人民日报》,全世界都有《人民日报》海外版,但是还是搞不起来,因为本身就是“党报”。不过,台湾的《联合日报》报系就可以啊!它在有些点做得很好,它在欧洲的《欧洲日报》做得很好。人才是可遇不可求的,梅铎(西方报业大王)也是一样,他在一些地方成功是因为他运气好,走到那个地方“拾”到那个人才;就好象在英国一样,他“拾”到几个不错的家伙帮他搞起来,但是他在有些地方不一定做得好。

《当今》:西方媒体的意识形态和独立性很明显。但是我们报章却常受到政治变迁的左右,独立性不强。

古: 这是当地政府的传媒政策所形成的障碍。 (本地报章的主笔部不强吗?) 报馆内没有这种机制去处理,例如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应该有一些核心的部门去研究讨论。我在香港时候,那边有一个言论委员会,它与编采部毗邻,你做你的采访,然后他拉长耳朵听、看、问,询问之后他结合言论委员会自己讨论。根据报馆的方针,今天这个课题我们应该怎么谈,明天有什么又应该怎么谈,谁写都不重要,因为内容的框架已经出来了,它就有几个人轮流写。这种制度是好的,但是马来西亚没有,而且只要你稍微有批判性,很快就会被挤出来。

《当今》:尽管中文报业发展到顶峰,但是现在主要的报纸都是家族拥有,它都会面对家族化与现代化的冲突。

古: 其实很多生意都一样,开始是企业家做出来,报纸也是一样。但是,发展到某一个阶段,如果原本那位企业家的股份很大,报纸的股份应该分散才对。《南洋商报》在上市的时候,它的股份原本是相当分散的,但是后来出现一种现象,大家逐渐卖出去的时候,有人收集之后抓在手上。那个人就是Wan Azmi,拥有80巴仙以上的股权,后来就转到郭令灿手上,我们就说是大财团吃掉它了吗?事实上,普通人拿不出那么多钱去买。

《星洲日报》早期属于胡家,当胡家卖掉《星洲日报》时没人要。当茅草行动过后又停刊又接管,找谁买?找一批人买?有想过,但谁去带头?就只好找大老板。集团化在马来西亚是必然的,因为没有其他的老板愿意拿钱出来。《光华日报》本来是国民党的党报,是每个人捐钱去搞的。最后当报馆出现财务问题时,这些股东没有钱,结果找个大老板来顶,就找到了骆文秀。但是有借没还,于是报馆就把所借来的钱变成股份全都给他。结果骆文秀就控制了60多巴仙的股权。整个社会没有多少人愿意拿钱出来搞活动,这是很可悲的现象。

《当今》:回顾你的报业生涯,有什么事情是你曾感到遗憾的?

古: 有一个遗憾,是在82年至87年,在林庆金的时代,那时报馆已经有相当好的机会,成为销路相当大的报纸。但是,遗憾的是老板气量小,不肯放手给专业人士去管理,怕这些职员吃掉他。其实怎样吃掉他?股份在你手上,怎么吃也吃不掉你,只要钱财你管理得好的话。遗憾就是没有在那时候把报纸翻起来。

另外一个遗憾就是没有搞到英文报。当时我们曾经想过,在80年代有一个执照在手上,叫作《亦果西报》(Straits Echo)。我们本来是想动一下脑筋,只要放一个总编辑下去就可以组织整个队伍,就可以做了,市场方面只需要如法炮制就行。但遗憾的是,老先生气量小,所以没有机会。其他的没有遗憾了,包括人事问题我一点都没有遗憾。其实我去到香港很开心,同事关系好、做事有成绩,当然也要有钱才会开心,这几样我都有。我是开开心心的回来。

《当今》:但是你好象不能忘情报业,香港退休以后又去了《南洋商报》。

古: 我回来以后是想要退休了,黄超明来找我,说我们的老板要叫你来帮忙,我说做顾问就好,不要执行的权力,谁知就出了问题 (编按:528报变)

老实说,在《南洋商报》的那几个月,我已经弄好一个市场计划策略,但是在呈现的过程中,这个东西(收购风波)来了。后来老板说,这个计划很好,但是我现在压力很大。我说就算了,你抵不过那个压力,你是生意人,我就将整个市场计划拿回家去。后来,我其实是不要再干了,尤其是在这样的政治环境里头。

我离开《南洋商报》6个月后,刘家找我。我以前完全不认识刘家,他也不知道从那里找到我的资料,那时候已是想要搞西马的报纸。他也是有苦衷,因为东马的《诗华日报》给压到扁扁,喘不过去来。如果要保住东马的报纸,他就必须打到西马,才能够救回东马。我想一下,528事件过后,既然华社呱呱叫,有市场空间。我很坦白地告诉他,有两个条件需要解决,第一是必须投资数千万,以为会吓走他,但他说没事。第二个更困难,就是政治势力。

我是2002年1月开始上任,担任顾问,在背后帮他策划。在策划的过程中,我早就预料到会出事。开始时,我是躲起来做工,那个时候也给人家跟踪,因为他们要知道这家伙在搞什么,已经听说在搞报纸了。

到最后发现我们买到一张准证,静悄悄的改名字换业主。他们仍不干心,硬硬加了一个黑名单,规定6个人不能工作,其中一个就是莫名其妙地被列入的杨白杨。我则名列榜首。但是不用紧,我又转了一个圈子,我不是《东方日报》的雇员,是启德行的雇员,问题就解决了。固中的过程很曲折,这就是我准备写的第三本书,《难产的东方日报》。

《当今》:你在写书时,很多人以为你是在上演“王子复仇记”。为什么你要出书?

古: 我是新闻从业员,对新闻工作的兴趣还是很强烈。不只是这些东西,我还在写着一本《老教育家的故事》。我觉得应该善用本身的技能,把社会上很少人知道的真相还原。因为我们的社会有很多真相被掩盖,作为新闻工作者的责任就是求证,把真相报导出来,不管人家喜不喜欢。第一本就先选择最没有争议性的写,写一个已经去世的人之报业王国的故事。这本书我写得很顺利,因为拥有太多资料了,我过去40年内所收集的资料全都在里头。

第2本及第3本就要很小心。我知道有几个地雷阵,第一个是政治地雷阵,二则是诽谤地雷阵。要看时机,但是我认为,很多真相是应该要还原的。比如说528事件,有多少个华社领袖知道真相是什么?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的东西,背后是什么,你不知道。假如这些真相没有被还原,那么整个社会就会长期地被误导下去,这也包括《东方日报》的故事。有人会说,你是《东方日报》的人,你是卖花赞花香。不是的,我去搞《东方日报》做什么?我已经上了岸,孩子已经长大,本身不愁吃不愁穿。你说,为何我去惹《南洋商报》这一单?王子复仇记啊?

我在《星洲日报》时,曾经许下一个承诺,若任何一个报社成长到最庞大的时候,就是我离开之时。但是,你也不能让一个报馆给其他报馆压死,所以我设法将《星洲日报》翻起来。

我跑去《南洋商报》做什么?《南洋商报》只是不幸在过去发生了一些事情。如果我能够把《南洋商报》翻起来,再平衡一下,也是好事。

最后这单就很过瘾了,你为钱干?为复仇?不是,我觉得报业如果继续一报独大,这个舆论就完蛋了。有一个新老板出来要搞,而且符合我的想法,那么我就跟你一起干,我没有跟他讲价钱。干到一个阶段,我说拜拜走了,彼此还是好朋友。

在60、70、80年代时,《南洋商报》领先,但是《星洲日报》紧紧跟随。你不登我就登,你怕我登了,读者就会流失。这样就不会垄断,就不会把很多东西盖掉。我尽可能这样去看待问题,觉得应该有很多牵制、互相监视,读者才会拿到最真实的消息。香港就是一个好例子,他们彼此互相监视,大家都不敢为非作歹。这样子传媒运作会比较健康,一报独大或两报独大都不行。

反对媒体操纵社会

我是从社会舆论的角度与社会的功能出发。如果一个媒体在牵制及控制这个社会,这就不对。如果有人要跟他对抗,我会站出来帮他,不管是谁,我觉得可以协助,也一样会帮忙。这无关复仇。但是,他们一定会贴上标签,一定以为我在这本书里头会骂到狗血淋头,但是我并没有(这么做)。

我说过,来世还是要做这个行业,因为这个行业很有意义。即使是目前,我仍觉得中文报有本身可以发挥的空间,看你自己怎样去调整,在某个阶段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看形势不对的时候,自己调整一下;机会来时,还是可以发挥的。所以我觉得报业仍是可为的行业。即使是你们网络媒体,有时会因读者群不够多,心里有一些挫折,但是社会上往往是由一些很有学问的少数人,逐渐改变的。你们有催化的作用。社会上是应该有人去做这种傻事,这种傻事对社会有帮助。所以我一点都没有遗憾,完全没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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