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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马核电合不合(下):隐藏的环境成本与风险

今特写】深入挖掘你不得不知的事。

上一篇提到,政府去年动作频频,原本沉寂一时的核电计划,看似又要死灰复燃。大马核能机构也表示,若要替核电厂建设铺路,最迟要在2018年在国会提呈并通过《原子能监管法令》(Atomic Energy Regulatory Act)。

若真如此,民众就更加需要理解核能发电的优劣,其中包括核电是否大势所趋,无从避免;抑或,尚有其他替代能源政策可选。

《当今大马》多次尝试联络大马核能机构于去年甫上任的执行长阿都拉哲达勿(Abdul Razib Dawood),尝试取得最新讯息,惟其机构职员以“现阶段无法进行专访”为由,拒绝回应。

另一方面,希盟和核电议题观察者则预料,国阵若在来届大选胜出,国阵政府可能在今年内仓促通过法令。

早在去年,公正党士满慕区州议员兼公青团宣传主任李健聪已撰文提醒,“2018年是反核关键一年”。他接受《当今大马》访问时甚至预料,大马核电厂建设计划,或会比华教的最后一里路还要快。

“国阵不大会在3月份的国会会议提呈该法案,因这会制造不必要的课题,招致民间反弹。”

“若国阵在下届大选获胜,我相信国阵对核电计划志在必得,随时可能比华教的最后一里路更快抵达。”

核电课题观察者陈日佳也持相似观点。他认为,一旦胜出大选,国阵将加速发展核电计划。

“(国阵)将会在大选后的2年内尽快解决(核电计划的问题),并在接下来的2年内消化这课题。到时候人民的反弹将不会很大。”

陈日佳目前任职于诺丁汉大学大马分校的化工系助理教授。

他并不反对政府以经济发展为由推动核能发电。不过,他强调,必须进一步了解建造核电厂的公司、国家与核电厂的管理能力,乃至处理核废料的能力,才能下判断。

希盟未有共识

倘若国阵政府确实在今年强行推动法案,落实核电计划,希盟又有何对策?

李健聪认为,若要阻挡该法案通过,公民社会及所有反对核电计划的政党,应该结合推动反核电运动,包括在国会外抗议及全国联署,甚至发动全国性抗议。

“我倡议再次让这课题浮现在人民的眼前。这将会是我(接下来)最主要的议程。”

李健聪(见图)也是士满慕州议员,曾担任“绿色盛会2.0”宣传主任,积极关注关丹莱纳斯稀土厂、劳勿武吉公满山埃采金、边佳兰石化工业、以及砂拉越峇南水坝等环境课题。

李健聪:我相信国阵对核电计划志在必得,随时可能比华教的最后一里路更快抵达。”

话虽如此,希盟成员党在反核电立场上是否一致?

2017年3月9日,希盟成员党公正党、行动党及诚信党确曾公开反对核电计划,并一一细数核能源的成本与风险过高。不过,3月20日,团结党才正式加入希盟,此后仍未对外公布其立场。

李健聪坦承,团结党尚未表态,因此不能断言希盟正式反对核电计划,但整体而言,希盟持反对立场。

此外,他透露,希盟竞选宣言组正草拟替代能源政策,也将遵守国际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及减碳议程。

“若希盟宣言是反对兴建核电厂的话,那这一届大选,可算是一项民众(是否)同意核电厂继续落实的公投。”

“我本身就涉及草拟彭亨(希盟)的竞选宣言。如果希盟赢得(彭亨)政权,希盟将反对在该州兴建核电厂。”

批国能走捷径

政府要如何永续性地解决复杂的电供问题,需要坚定的政治意愿。

政府表示,由于核电厂全天候运作,因此发展核电能应付大马电网的基本负载,以弥补可再生能源的不足。不过,李健聪直指,核电的发电容量(generation capacity)并不多,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替代已为大马供应超过一半电力的化石燃料。

他认为问题关键在于政府只打算走捷径,没有坚定的政治意愿,推行可再生能源措施,就连全国最大的供电商——国能,也只想透过核电厂建设,来解决复杂的电供问题。

“对于国能来说,最简单的方式,便是建造双座(twin-unit)核电厂来发电给全国,因这不需要太多的管理。”

“国能过去都活在舒适区,所以它希望以最低成本来获得最大利润,且不愿意在这方面投资,因为这些对它来说是亏本的。”

建厂成本高昂

成本效益向来是拥核与反核两派争议的面向。隶属科学、工艺与革新部底下的大马核能署即表示,核能发电的平准化电力成本,远比太阳能、风能及水力还来得低。
2010年,政府预算双座核电厂要价213亿令吉。

不过,李健聪却认为,发电成本只是众多成本之一。他指出,此预算是隔夜成本(Overnight Capital Cost),尚未把融资、通膨、货币、逾时、超支等不确定性计算在内。

“政府也没把环境成本计算在内。另外,退役与辐射废料管理成本也需要庞大资源。”

他以美国核电计划为例(见图表),单是建造成本,美国核电厂的平均实际成本,比之前预估成本超出207%,即从原本每兆瓦93万8千美元,飙升至每兆瓦295万9千美元。

核废料处理争议

有“万年之恶”之称的核废料处理是令各国头疼的难题。不过,芬兰政府预计在2024年,启用世上第一座地下核废料仓库,以永久性地储存能持续释放辐射长达10万年的高放射性核废料。

大马可否效仿芬兰的做法,建造地下核废料仓库?陈日佳指出,两国的环境条件不同,不能相提并论。

他说明,由于芬兰的人口密度比大马还来得低,因此建造地下核废料仓库不会引起问题。可是,大马半岛的人口较多,建造有关设施将引起巨大争议。

“而且你也需审视(大马)的地质是否适合建造地下核废料仓库。”

“若(大马)真的要遵照精准的机制来建造地下核废料仓库,这将会非常艰难。”

同样的,李健聪对于政府管理废料的标准和效率感到没有信心。他以莱纳斯稀土厂废料为例,质疑当局是否能有效处理高放射性核废料。

他进一步指出,大马并没有适合的地点储存使用过的核燃料 +

“莱纳斯稀土厂生产的是低辐射值废料,至今亦还未提呈其永久废料储存槽(Permanent Disposal Facility)(兴建计划)。”

要如何处理有“万年之恶”之称的核废料,迄今是令各国头疼的难题。

设施集中风险高

能源安全与风险一直是备受瞩目的议题。国能声称,建设核电厂不但能减少对化石燃料的依赖,也能分散能源安全所面临的风险。

李健聪却指出,相较于可再生能源,核电厂的发电设施高度集中,在战争期间容易成为受攻击的目标;又或,2004年南亚大海啸曾波及大马,未来难免处于地震带,一旦不幸发生天灾,有关设施遭到摧毁,都会大大影响供电量。

他进一步解释,反观,可再生能源的发电设施,并未集中在同一地区,因此无论是战争或地震,若部分设施遭毁坏,其他完好的设施仍可继续供电。

“可再生能源更符合国家能源战略,因为你就能(直接)从你的身边获取它们,而非需要通过那么远的地方,运入需要高安全性的东西(指核燃料)。”

进口技术债务高

尽管国际原子能机构声称,核能消耗有助于提高国内生产总值(GDP);李健聪却认为,核电厂建造属大型计划,资金耗资庞大,加上大马不具备相关技术和资源,未来不仅得被迫向外国借贷兴建核电厂,且只能成为有关技术的进口国。

“就连核燃料也必须从外国购买,因为大马没有挖掘铀。”

他提醒,就像东海岸铁路计划,届时,外国企业将享有大部分经济效益,遗留高企的债务给本地人。

“大马(核电厂)就只能像东海岸铁路计划般,必须透过资金贷款及由外国(企业)来建造。”

“大马有韩国、法国、俄罗斯与中国等承包商选项,而中国的盖厂成本确实最廉价,但我们仅是要求廉价而已吗?”

慎读官方数据

陈日佳和李健聪皆提醒,无论是官方所引用的数据,其目的是为了向人民宣扬核电的优势。

李健聪更指出,国际原子能机构所采纳的观点,仅为核电计划背书,以让核电技术推广到全世界。因此,相关论据有时只是选择性揭露部分事实,有待进一步查证。

以大马核能署(Malaysia Nuclear Agency)的《关于核能的常见提问》官方手册为例,它指出,水力发电所发生的夺命意外远比核能发电来得高。

在1970至1992年间,水力发电所导致的夺命意外高达4000宗,多以公众人士为主;反之,核能发电仅有47宗夺命意外,且遇难者多为工人。

陈日佳提醒,官方所引用的数据,其目的是为了宣扬核电的优势,因此需多加慎读。

对此,陈日佳(见图)直指,上述数据的呈现手法具误导性,并认为意外的严重程度,必须依据受害人数而非案件的多寡,同时对于意外的认定也须加以修正。

“比如说,今年就只有一宗航空意外,但这一宗意外就导致数百人丧生。”

“难道你要跟人家说就只有1宗意外发生,而死去的几百人却不用紧?”

“若这47宗核电夺命意外有纳入(因核事故而)患癌(离世)的人数,(死亡人数)可多达几万人。”

李健聪也称,该数据并无透露万一发生核事故,将会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残局,尤其是核堆芯熔毁(Nuclear Meltdown)所造成的人类健康问题。

“日本的(核泄漏)事故不只影响当地,更波及到全世界,其中在美国的海岸就有检测到辐射。”

“这些辐射若残留在体内,不只会对当事人造成影响,更会影响未来的孩子。”

可再生能源仅占各种燃料发电的2%,仍充满发展的潜力。

替代能源具潜力

目前可再生能源(除去水力发电)在各种燃料发电中仅占2%,李健聪认为,此比例太小,并期望在未来10年,应升至5至10%。

他表示,大马阳光全年充沛,且拥有许多河流与生物质,未来可再生能源可能输出国外。

他也称,太阳能光伏(Solar PV)发电成本持续下降, 从2009年的每兆瓦时134美元,滑落至2014年的59美元,因此光伏发电将可变得普及化,且拥有巨大的发展潜能。此外,大马机场的太阳能板的发电装置容量(installed capacity)目前已达10兆瓦。

由此,他认为,只要政府提高推广可再生能源的意愿,给予紧密配合、接纳智慧电网(Smart Grid)、采用对个人或小型发电商友善的电网,以及广用太阳能和其他可再生能源,就可替代政府有意计划建设双座各可拥有1吉瓦(GW)发电容量的核电厂。

发电权目前由大财团等独揽,因此主张发电权去中央化,倡议人人都可发电,会否是一种可出路?

发电权去中央化

从长远的角度来看,李健聪认为,政府若有意秉持着可持续发展的原则,便需开拓全新的发电和供电模式。它须让发电权去中央化(decentralised),而非仅由大企业及有权势的政商人士独揽。

他指出,政府可分发发电执照予社会大众,让人民有机会自行发电自用,从而了解自家的耗电量。

他为此建议,净电能计量(Net Energy Metering, NEM)计划下的住户配额(residential quota)必须提高,而非持续开拓由工商业持有的大型太阳能发电农场。

“若我的住家能够(自行)发电,那就会有净电能计量电表(NEM Meter) + ,好让我知道每个月的耗电量。现在大家都不知道各自住家的耗电量,便不会想到要节能。”

“如果由我们自己去发电及用电,那我们就会懂得珍惜(电源)。”

鼓励低耗能工业

除了鼓励和敦促人民从个人开始节能,李健聪指出,更根本的问题在于,工业占了全国耗电量的45%。

他认为,政府应该鼓励低耗能及高产值产业的发展,如IT及半导体制造业,而非高耗能产业,如钢铁业及炼铝业。否则,政府即便再努力推广可再生能源,也将事倍功半。

他以关丹为例,当地除了有高耗能的轮胎及电池制造业,更有个全东南亚最大的钢铁厂,即将在马中产业园投产,且该厂还设有自己的发电厂。

“我们的政府(在节能方面)不同步。我们的左手说要节能及推动可再生能源,而右手则在做另外一样的东西。”

“这是当今国阵政府的最大矛盾。”


延伸阅读

上篇:大马核电合不合(上):政府静默的盘算和推动

 


 

  1. 核燃料:乏核燃料将会持续散发辐射长达10万年,且含有一些对人体伤害极大的高放射性物质,如仅需10毫克(mg)就能致人于死地的钚(Plutonium)。上世纪,前苏联就出于成本等因素考虑,将核武器工厂产生的高放射性核废料倒入某个湖泊,使其变成一潭死水。据俄罗斯环保专家称,该湖的生态环境在未来十几万年内都无法得到恢复。 详细阅读:https://goo.gl/aemvXS

     

  2. 净电能计量电表(NEM Meter):与我们家里的普通电表一样,都能测量耗电量,惟前者多了些功能,如可测量太阳能光伏系统的产电量及转售给电力公司的电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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