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内政部长赛夫丁纳苏丁宣布，政府计划订立居家服刑法案，以解决马来西亚监狱系统人满为患的问题。

赛夫丁估计，新法案实施后，将有约2万名囚犯转为居家服刑，以缓解监狱的压力。

刑罚威慑力的下降风险

传统监禁的重要功能是惩戒和震慑，监狱中服刑的严酷生活，使罪犯深刻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后果，从而产生反思。

然而，居家服刑可能无法达到惩戒的效果，反而可能成为他人眼里罚不当罪的措施。与监狱的高压和严格约束相比，居家服刑的环境相对舒适和熟悉，罪犯难以切实体验到刑罚的严肃。这一“温和”的刑罚方式，可能让罪犯感到处罚较轻，无法达到传统监禁带来的惩戒作用。

居家服刑的目的是为了减少监狱压力，但如果这种新措施让罪犯产生“不需为行为承担全部责任”的误解，刑罚的基本目标就可能被削弱。因此，在推行居家服刑时，如何平衡刑罚的严肃和人道，显得尤为重要。

白领犯罪应得宽松待遇？

居家服刑通常优先考虑非暴力犯罪者，尤其是白领犯罪者，因为他们的罪行不直接威胁他人安全。

然而，这种选择也值得我们思考。

白领犯罪，如金融诈骗、贪污等，虽然不涉及暴力，但其造成的损失往往深远，受害者人数众多。将这类罪犯安置在家中服刑，可能会使受害者和社会对法律公正产生质疑，认为他们因犯罪性质不同而得到特殊待遇。

虽然白领罪犯没直接为个人安全带来伤害，他们的行为为社会带来灾难，是一点也不比暴力犯罪来得少。白领犯罪者不仅需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还应对因其犯罪而遭受损失的社会承担相应的后果。在居家服刑的情况下，他们可能继续享受舒适的生活，而缺乏必要的惩戒，无法真正体验到法律的严肃。

因此，政府在制定居家服刑的标准时，必须进行全面的评估，以确保刑罚的公平和效力。法律应对所有罪犯一视同仁，尤其是对于那些利用其社会地位和专业知识进行犯罪的白领人士，不能让他们逃避应有的惩罚。只有如此，才能维护法律的权威和社会的信任。

居家服刑的潜在优点

从经济和进步主义的角度来看，笔者支持居家服刑制度的改革。

实施居家服刑将大幅减轻政府在监狱系统上的开支。根据2021年时任内政部长韩沙再努丁的说法，马来西亚监狱系统2016年至2021年间的维持费用就超过49亿5000万令吉。平均而言，政府每年需投入约10亿令吉才能维持全国监狱运作，这对公共财政来说是极为沉重的负担。

在目前的体制下，政府每日花费38至41令吉来关押每一名囚犯，全国监狱系统的每日总成本约为240万令吉。因此，通过引入居家服刑制度，政府将能大幅削减此类成本，将宝贵资源重新分配至教育、医疗等关键领域，以推动社会整体进步。

此外，居家服刑有助于一些罪犯更顺利地过渡回归社会，从而减少再犯率。非暴力罪犯在家中服刑，可以保持与家庭和工作的联系，这将有助于其行为的改善和社会融入。然而，要实现这一优点，政府必须制定严格的措施和研究，以确保居家服刑的规范和公正。

可借鉴海外经验

为了确保居家服刑制度在马来西亚的有效、公平，我们可以借鉴其他国家的成功经验，分阶段实施、逐步完善。

首先，可以参考美国德克萨斯州的分级系统，为不同罪行设立分级的居家服刑模式。德州的居家服刑分为全天候居家服刑（Full House Arrest）、带有例外情况的居家服刑（Partial House Arrest，允许出行进行必要的工作或治疗），以及仅限追踪的居家服刑（Tracking-only House Arrest）。

这种分级系统使得处罚更加灵活和合理，并能够根据罪犯的社会风险和再犯可能性来调整监禁条件。政府也可以针对犯罪的性质和严重程度，设立不同类型的居家服刑。

其次，马来西亚应制定更明确的量刑指导方针，以确保在判刑时能够更具一致性和透明度。英国的《量刑指南》（Sentencing Guideline）为此提供了成功的参考，它为法官在不同类型犯罪的量刑决策上提供了详细的标准，使各地对相似犯罪的判决保持一致。

这种量刑指南对于白领犯罪尤为重要，因为不同的经济犯罪对社会的影响差异巨大。严重的金融欺诈等重罪不应获得居家服刑资格，而对于轻微的经济犯罪则可考虑适用较轻的监禁方式。

此外，马来西亚可以借鉴英国政府在2023年通过的“居家拘留宵禁计划” (Home Detention Curfew, HDC)。HDC为非暴力、低风险罪犯提供了明确的分类标准，使他们在严格条件下提前释放，以减轻监狱负担并促进罪犯的社会重返。

在马来西亚若实施类似的政策，这种分类系统可为司法机构提供清晰的判刑依据，不仅可以保障居家服刑适用的公平，还能让资源分配更加合理，实现对社会风险的有效管理。

最后，政府应在全面推行此政策前进行阶段性试行，逐步检验其实际效果。可以在几个州先行试点，观察犯罪再犯率和社会反响，从而决定政策的可行性与改进方向。此举将有助于马来西亚确保居家服刑制度能够适应本地情况，而不是仓促推行、引发潜在问题。

结语

最近的政治动态让笔者深感忧虑。

在内政部长提出居家服刑法案建议后，前首相纳吉突然对一马案件表示道歉和悔过，而首相安华也在纳吉道歉后表示“欢迎这一道歉”。

尽管通讯部长法米澄清，这项法案早在去年年初就已进行讨论，但这一系列操作依然引发公众对该法案背后是否存在为特定人士量身定制动机的怀疑。

在此，笔者呼吁政府在制定政策时务必保持透明度，以免损害公众对司法公正的信任。

法律的公正与透明是社会稳定的基石，任何操控或特权的存在都将严重侵蚀公众对法律的信心。因此，政府应确保所有罪犯，无论其社会地位如何，都能平等地接受法律的制裁，以维护社会的正义与公平。这不仅是对受害者的负责，更是对社会整体信任与和谐的承诺。

叶永宏，法律学士学位持有者，正在从⻰珠果农转型为律师，同时也是名后备役军人，希望能在法律实践中结合自己的背景和兴趣，为社区贡献力量。

叶佳腾，毕业于英国埃塞克斯大学法律系，2024年获得外席律师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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