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 赛扎哈里（Said Zahari）突然离世的消息传来，震惊国内外。这名杰出的爱国主义者、捍卫自由的斗士、新闻人，是马新地区甚至是整个马来群岛的指标人物。
虽然被这个悲伤的消息震惊，但赛扎哈里的家人、战友和敬仰他的人士，已渐渐开始接受这个事实——他不在我们大家身边了。
赛扎哈里已在2016年4月12日中午12点30分，在他的女儿丽丝玛瓦蒂（Rismawati）于雪州本查阿南（Puncak Alam）的住家安详离世，寿终正寝，享年88岁。
求学时关心反殖运动
1928年5月18日，赛扎哈里出生于新加坡花园村（Kampung Kebun Bunga），一个来自爪哇的马来家庭。
二战前，他在新加坡马来学校接受教育。在日本结束占领马来半岛后，他继续求学考取剑桥高级文凭，同时也默默关心反英殖民运动的消息。
后来他闯入新闻界，在1951年加入《马来前锋报》。当时，反殖民情绪不只在马来亚高涨，也在各地殖民地飘扬。
李光耀下令扣留17年
基于赛扎哈里的领导天赋和个性，他在1959年受委出任《前锋报》主编。
1961年，当巫统领袖和马来亚政府不满《前锋报》立场，试图掌控甚至改变该报编辑政策，赛扎哈里领导了那场历时三个月的历史性罢工，以反对巫统干预，维护新闻自由。
然而，他的家庭也面临一次次的考验。在1963年2月2日，他遭李光耀政府以内安法令扣留。这一关就是17年，导致孩子们在没爸爸的陪伴下成长。
赛扎哈里的妻子萨拉玛（Salamah）坚韧刚毅，不只独自将孩子带大，也让赛扎哈里得以意志坚定，度过监狱的磨难。他是在马新被关押最久的政治犯之一，也被新旧世代视为一颗为自由和正义发声的良心。
爱妻心脏病发忽离世
被释放后几年，赛扎哈里随家人从新加坡迁至吉隆坡，继续他的生活和斗争。
身为一名笔锋尖利和富有想象力的记者和写作者，他将本身的生活、斗争故事、对国土的感情、反殖信念及对人类的解放等想法，记录在三本回忆录《Meniti Lautan Gelora》（2001），《Dalam Ribuan Mimpi Gelisah》（2006，见图），和《Suara Bicara》（2015）。
2004年12月，当赛扎哈里还未完成第二本回忆录，萨拉玛因心脏病发作忽然离世。她不但是赛扎哈里爱妻，也是他的战友。赛扎哈里打击甚大，但最终仍坚毅地接受。
他后来和孩子及孙子一起生活，这期间一直有老朋友、旧同事来探望他，甚至一些想从他身上学习知识和经验的年轻的社运分子也来拜访，希望能从他的抗争精神吸取灵感。他也常常通过访谈出现在各大媒体上，尤其是有关国内外新闻自由和反殖民历史的议题。
去年杪最后公开亮相
然而，在他生前的最后几年，因为患病且年事已高，大家不常听见他的消息。赛扎哈里最后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是2015年10月2日，那是他第三本回忆录《Suara Bicara》的新书发布会。
在林连玉基金大楼挤满人的讲堂，赛扎哈里坐着轮椅出现，献上他生前最后一次演讲。虽然他的声音不如之前响亮，他的劝告却直掏人心：生活就是抗争（Hidup adalah perjuangan）。
在那之前两年，在一本有关新加坡冷藏行动50周年的纪念文集中，他的文章标题是“我怎么能死，抗争仍未结束”，意味着他的斗争仍未结束，生活必须继续。这也反映了他坚定的抗争精神，是留给我们，尤其是下一代人的遗产。
要连接马新人民历史
赛扎哈里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他的事迹仍然将被铭记及尊敬。
身为一个有原则和勇敢的记者，他坚守底线。虽然他曾通过《前锋报》争取新闻自由，维护媒体伦理，但却从未获颁国家新闻奖。然而，他的贡献已获得国内外各方的认可。
在政治语境中，赛扎哈里是位追求独立、自由的杰出爱国者和反殖民斗士。他主张各族团结，连结马新两地人民的历史。
其中一样赛扎哈里让人铭记在心的事迹，则是他的语言能力。他除了精通英语和马来语以外，也会说华语。这是他被拘留时，在监狱里向狱友们学习的；他同时也教他们马来语。
每当我们有幸参与赛扎哈里的开斋节门户开放活动时，他的客人一定是来自各个族群的。他也热情招呼所有宾客，我们常常听到他和华裔朋友们以华语沟通。
抵抗疾病完成回忆录
赛扎哈里是一名坚韧非凡的人物。尽管在扣留时面对身理和心理折磨，甚至受到生命威胁，他也坚贞不屈。
同时，他也不屈服于疾病，而时时保持开朗，在生命走到尽头时，依然抱着幽默乐观的态度。赛扎哈里在1993年7月中风，但他以顽强的意志抵抗疾病，甚至还出版了两本回忆录。
虽然在2012年12月，他第二次中风，导致右手近乎瘫痪，但他仍然顽强拼搏，决心要完成第三本回忆录。
对李光耀没私人恩怨
赛扎哈里也是个宽宏大量的人，我们都深受其感动。也因为他的雅量，他不曾对那些剥夺他自由的人心存怨恨。这在和他的谈话中得以获知，也可从他的第一本回忆录中略知一二。
当那位将他送进监牢的前新加坡总理李光耀（见图），在2015年3月23日高龄91岁逝世时，赛扎哈里的反应就如此而已。
他曾说，他和李光耀之间无关私人恩怨，而是一个独裁政权如何为了将小岛打造成先进国家，而通过噤声消灭对手的人权，甚至破坏抗争者的家庭，摧毁他们的人生道路。
赛扎哈里和一群捍卫自由的勇士站在一起，他们最宝贵青春时光在监狱度过，点燃了无法浇熄的斗志。
虽然赛扎哈里和其他斗士曾经被羁押，但牢房无法阻止他们心向祖国，他们的思想也在世界舞台散播。他们的名字铭刻在世界的自由与公平斗争历史中，永垂不朽。
赛扎哈里虽已不在我们身边，但是借用伟大诗人沙末赛益的话：总在消失时更能感受到存在。在回忆中，我们更怀念且尊敬赛扎哈里的伟大形象！
愿上苍保佑他的灵魂，视之为有信仰的人，Alfatihah！
阿都拉曼恩蓬（Abdul Rahman Embong）是马来西亚国民大学荣誉教授，马来西亚与国际研究所（IKMAS）首席研究员。此文原文是“ Hilangnya sebutir bintang di angkasa nusantara ”，译者是苏颖欣。